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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虚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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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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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之刃

 

连续的阴雨,潮湿的心开始发霉。那座高山的尽头,山神俯首,百鸟朝贺,巨大的云彩遮蔽了白雪的反光。骚动的精灵集体出动,在漫山间飞奔,狂舞。

我游走在城市阳台,江水裹挟着俏皮的灵魂,穿过一盏盏高低错落的霓虹灯。从高处望去,废旧的车厢是那样危险。曼陀罗的少女发情似呻吟,男孩的手探入她的裤裆。干瘪的乳房没多少生气,葡萄丁在凉风中颤动。彼此探索未知的领域,前所未有的体验,一条黄昏下的狼狗,一头疯癫的野猫。

车厢高高悬挂,在路灯之上,午夜的迷情令城市露出痴迷的醉眼。车子开动,前车箱满载客人,后车厢住着小夫妻。女孩问:“你愿意陪我流浪到多远?”多远?多远是多远?男孩不懂打情骂俏,他只是歪着嘴巴傻笑。行走的生殖器。行走的面具。千面人。没有思想。没有多余的思想。女孩说:“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时光之矢像扭曲的时钟,在烤箱中融化。车厢摇晃,向着没有目标的方位前行。食物,生命,微笑的卡路里,少女或女人的爱,无关紧要。爱情是什么?男孩并不懂。一只瞎眼的蛆虫绕着木桩打圈,风车,滚轮,弗洛伊德的老花镜,旋转木马,被愚弄的唐吉柯德的风车。霓虹灯像鬼魅一样,恐怖的士兵。还有,还有黄昏下的狼狗,野猫,还有一群狼狗,发情的野猫,一大群的围观者,中世纪的油画前长相斯文的意淫者,看到曲线就会晕倒的妇人。车厢高高悬挂,在路灯之上。前车厢有一百名乘客,观望风景。

女孩跟着男孩吃喝拉撒,就像醉酒的流浪汉。男孩将捡拾到的食物,分给她。他说:“跟我混,包你吃香喝辣!”男孩是那样自信满满,快要忘记自己被抛弃的身份。“噢噢,只要是你给我的,垃圾也是香的!”女孩以为找到了生命的全部,那个废弃的车厢,满是废绣脱落的铁屑和机油味。男孩顶着朋克头,捡来的音响中泛起重金属的浪潮。嘿嘿,嗨嗨,咚咚,霹雳。女孩趴着栏杆,翘起光亮的臀。远处的光线从破碎的玻璃透射进来,点燃了这朵妖冶的奇葩。

舞动腰肢,呻吟。迷乱的光线中,是暗影重重。前车厢在蠕动,喧哗,人们丝毫没注意在他们后面,还拖行着天堂。这是年轻人的天堂,激烈摇摆着的伊甸园之舟。雨水从玻璃上滚落,七彩的折射光线照耀在这片无遮无拦的广场。女孩高潮了,她就像打了胜仗的圣女贞德,匍匐在伟大的法兰西脚下。她要亲吻他的脚趾,每一根毛发,他热火朝天的舌,滚烫的脸颊,还有薰衣草般柔媚的眼睛。她问他:“如果上帝把我们打落地狱怎么办?”男孩狂笑,接着一个漂亮的耳光,打散了女孩的笑容。地狱么,是啊,我们都该下地狱。佛主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女孩不能抵御那邪魅的笑。她也邪魅地笑了。

“噢,那么说,你很爱我?”

男孩终于要诀别演讲,他说:“我们都长大了,你还不明白意思吗?”男孩冷酷的脸刚从冰窖出来,僵硬如尸。这意味什么?狼狗厌倦了这种生活,他厌倦了女孩,厌倦了女孩的温柔,厌倦了一切。是的,我们都长大了,而长大是要付出代价的。女孩指着天上的星星,平静的问:“你知道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吗?”她寻找着众多星辰中最闪亮的那颗,说:“这就是你!”前车厢的乘客跳起探戈,欢快得找不着北。又不是什么节日,有必要这么闹腾吗?男孩抱怨道。不过,他还是从连接通道的窗口窥望得出神,他真的羡慕。不,你有没听我说——你就是那颗最闪亮的星。

告别吧,温柔的午夜。星辰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只是垃圾堆上惹人厌的两个跳蚤。恶心的跳蚤。是的,你我都是,跳蚤上的寄生虫。男孩笑了:“也许吧,不过这就是我要离开你的理由。”

我游走在这个城市的中央,阴雨天。关于车厢内的爱情,不置一言。男孩,女孩长大了,男孩变心,要求离开女孩。我没有记录下那场深刻而浪漫的谈话。阴霾从空中瞬间跳跃到女孩脸上,她平静而冷酷。毁灭法兰西吗?那个曾经的信仰。邪魅,刁钻,玉石惧焚,擦干眼泪,露出危险的表情。

震动越来越剧烈,是地震了吗?车厢内的乘客不安的朝后看去。司机刹住车,去检查后车厢。一条大蛇和野狗缠斗,画面可怕。“那是什么怪物?”乘客惊叫起来。爱的怪兽吧,或者,被欲望的爱。

人类,漂浮在漫无目的宇宙中。魔术师,侦探,诗人,还有不懂珍惜的爱。车厢再次废弃。乘客提醒司机,以后别让野猫野狗串门后车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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