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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虚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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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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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地诗歌点评汇总(共七篇)


 

 

1《对影》

 

月光下,站在天幕的白墙

我游走真实的自己

我留下的隐秘

像月光一样透明

 

影子拉长了,虚拟的拉长

但骨架还是我的

血管里流淌的血还是我的

舞蹈的脚步仍然是我的

 

但有一点不太真实

我的头发像芦苇一样花白

影子却像少女一样波浪的黑

它让我感觉对影在熟悉和陌生中游移

 

 

 

陈虚炎导读:人生到了一定岁数,总会反思:自己活了半辈子,而留给这个社会的,究竟有多少真实的自我;或简言之,活出了多少真我?而要探问这样的问题,也必当在一个孤月独明的夜晚。诗人说:“我留下的隐秘,像月光一样透明。”这并不是指“隐秘”是清晰可见的,而是指在如明镜般的月光底下,“隐秘”无所遁形。此处月光可以代表某种正义或无欺的真实;而“影子”又代表什么呢?即被真实社会(月光的深层象征)所投射出那个自我的全部。而影子拉长的部分,恰恰就是那隐秘,是虚的,不真实的自我。这里可以象征虚名,虚能或者一切诗人对自身不认可的成分。这种瑕疵性,令诗人内心矛盾纠结,也正因为那影子中包含了“隐秘”,同时也包含真我,所以诗人无奈而抗拒地表示:其中骨架,血管中的血,舞蹈的脚步仍旧是我的。诗人是多么渴望有一个没有污点和杂质的自我,然而这并不可能。因为诗人发现:“我的头发像芦苇一样花白”,而“影子却像少女一样波浪的黑”。这里既是诗人对真实自我的“白”,与虚假自我的“黑”的辩证思考,也同时隐隐透露诗人其年龄上难以排遣的苦闷。是啊,一切不可能重头再来,生活也不允许自己重新选择——无论黑暗还是纯洁,善良还是假丑,抑或熟悉与陌生的自己,都将在这不完美的一生中,留下娑婆世界的暗影。

 

 

 

 

 

 

 

2致我们终将老去的年华

 

那时你的身姿柔美

常常跳跃着告诉我

清晨倒立的风景

你走路会带着一股风

轻盈得像小鹿

伴着欢快的歌唱前行

 

亲爱的

那时你是多么的年轻

 

岁月无法阻挡老去

就如疲惫的风铃

就如飘零的落叶

无法阻挡的老去呀

 

夕阳悄悄滑落在远方

那时我们都将老去

 

在未来有雨的日子

让我为你撑一把傘

也许我羸弱的臂膀

已撑不稳这把傘

但我还是摇晃着为你撑着

直到这把伞没有了骨架

那一片雨中的晴天

 

陈虚炎浅评:有两类诗人,一类我称为匠人,他们很有才华,有着高超的文字技巧,对诗意的捕捉也很有见地,所以通过精心策划和构造,一件件艺术品便出炉了。而另一类诗人,属于天生的诗人,他们的内心翻涌着诗的琼浆,只需在其诗情泛滥时,小小的吐纳或倾泄,琼浆便汇成聚合为宝石。这种宝石表面看并无多大光泽,却无需雕琢,价值连城,因为其本身就是诗意内心的化蝶。每当我读海地老师的诗歌,总有种品阅大师之味。海地老师的诗歌朴实无华,却总蕴藏厚重感情,极富感染力。比如这篇情诗,既追忆曾经的似水年华,又缅怀了青春,甚至还绸缪了未来。咋看下,就如同一般情诗,也说不上特别出彩的地方,然而细细品尝下就如同一杯温凉适宜的清茶,越品越有味,甚而觉得,这还是诗人刻意按捺着激情,调节文字的厚重感,否则,清茶瞬间就会变成浓茶,所溢之情何以言表。且看诗人对岁月流逝的感慨一段:“岁月无法阻挡老去/就如疲惫的风铃/就如飘零的落叶/无法阻挡的老去呀”,这言语中多少已渗透了诗人对时光匆匆之哀叹和无奈,这是天然而然的,不像许多诗人对于描摹情感喜欢用上精美的包装,看似格言微妙,却失去了情感最本真的表达。再看最后一段,更是此诗之重,描画了诗人对老去后的幻想:这幻想中充满了哀愁的爱意,从中还能窥见诗人对爱的无限忠贞和执取,甚或有些武士道的意味(势必捍守爱情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直到这把伞没有了骨架/那一片雨中的晴天”是本诗中最经典,也是极具象征的一句,看似矛盾的表述,所造之意象却唯美至极。读者试想,一把伞没了骨架,怎能抵挡风雨?然而夫妻二人却能在这把伞下,相互依偎,搀扶,前行,有了那种牢不可破的感情,即便身体上淋着雨,心中不照样是晴空万里,暖阳一片么!人生呐!岁月可逝,坚情难破——致我们终将老去的年华。

 

2019/2/14

 

 

3《曼德里庄园的灯盏》

 

曼德里庄园老了

那盏灯燃尽了最后一滴煤油

现在它挂在门廊上

像一段枯死的木头

 

沿着朦胧月色下的台阶

我用打火机照亮漆黑的铁门

那把大锁早已锈迹斑斑

我想喊佣人林妈开门

可猛然想起林妈其实已死了很多年

 

我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那曾经蓝蝴蝶飞舞的花园呢

那柔曼少女伴着钢琴的歌声呢

那爬满青藤的窗台呢

 

 

那其实是我冬夜的一个梦

但那盏灯却不止一次的出现在梦里

我想忘却曼德里庄园

期盼在三月的早晨醒来

有一场新雨,或者雨后的阳光

 

 

陈虚炎浅评:这诗“很国外”也很迷幻,我吃惊于海地老师竟然能写此类风格。一般而言,曼德里庄园总该有些典故,我百度了一下,似乎与“蝴蝶梦”有些关系,但这本影片是根据达夫妮·杜穆里埃的悬疑小说《丽贝卡的希区柯克悬疑片,对照故事梗概,似乎也难以发现两者的联系。尽管蓝蝴蝶飞舞的花园”给了我一定信心,但“林妈”的出现又彻底打消了念头,或许这真如诗人所言,是他冬夜的一个梦,可既然梦到了“曼德里庄园”这个特定的名称,势必与过去的经历相关。我猜想许是诗人曾经看过“蝴蝶梦”这本影片或者剧本(或影评),至少是与这个词汇有关联的文字。有时,我也会写这样的诗歌,其中引用了国外地名或人名,有些是刻意,有些只是潜意识作用,目的只是为了让诗歌增添一些国外风的气息。只是这篇诗歌是否也是如此,我不得而知。或许是我多心了,无论曼德里庄园,还是林妈都不重要,这些只是诗人构筑诗歌的某些元素,而这些元素换个称谓,显然并不影响诗歌的意像。这诗独特在于,他的意像表现太深刻了,表面上讲述了一个回归者遗忘了这个旧宅子和他一样,早已随时光破败而没落,实则是表现,他只是因为健忘和怀旧,以为能回到过去。然而梦终究会醒,那灯盏却始终未灭。因为“曼德里庄园的灯盏”就是他过去的生活,希望与美好,比如蓝蝴蝶飞舞的花园,那柔曼少女伴着钢琴的歌声,以及爬满青藤的窗台。可这一切早都没了,只能寄托于梦中,诗人是那样忧郁地回忆着,却又想要将之全部忘却。因为只有忘却了过去,才能迎来新雨,迎来新的生活。

 

2020.9.8

 

 

 

 

 

 

 

 

 

 

 

 

 

 

 

 

 

 

4《乌镇的时光》

 

到乌镇去

准确地说是去看水乡的桥

去看流水如何从桥洞穿过,再

穿行于下一个桥洞

去看女人们如何在夜晚

提着花灯从桥上鱼贯而行

 

到乌镇去

准确地说去打磨岁月的时光

那一张张瓦,一面面乌黑的墙

一缸缸晒得发亮的酱

让你感觉乌镇仿佛不存在其它颜色

 

在乌镇

我就一直浸润着这种色彩

脚步在青石的指引中穿行

感觉这千年的古镇

并没有因为漫长岁月的冲刷

而有丝毫的褪色

 

 

 

陈虚炎浅评:老实说,一开始我觉得诗人用题并不准确,因为无论篇幅还是重心,乌镇之色彩是被诗人浓重刻画的,所以《乌镇的色彩》或许更贴切。这就引发了我的反思,为何诗人执意要用“时光”一词,而关联到时光的语句,仅仅是“打磨岁月的时光”,或者“千年的古镇”两处。再仔细看,诗人末段:古镇并没因为岁月冲刷而丝毫褪色。这里似乎表明了,时光凝固于一点,凝固于那种色彩,千年未变,而诗人也同样浸润着这种颜色,显然,那就是乌镇之“乌”。这种色彩已不单单成为色彩,而是成为时代的印记,成为乌镇的全部——瓦,墙,缸,酱……这些被时光凝固住的历史,人文与“色彩”,如同定格胶片摆放在那里,而唯一鲜活的,便是第一,三段中所描绘:桥洞间穿行的流水,鱼贯而行的女人们,加之“青石的指引”中穿行的诗人(以及众多类似诗人的游客们)。这种静与动的画面穿插,很容易令读者感到时光之流逝,可诗人一再强调的色彩,又凝固了所谓“岁月的冲刷”。显然,诗人以为,岁月只是冲刷走了一代代乌镇的住客,而真正的人文精神,那种“乌”的色彩与气质(诗人自比)是冲刷不走的,将与岁月长留,不会褪色。所以,在诗人心中,乌镇的时光与色彩已经同质化,自然,引用“色彩”一词,内涵就浅薄了。

 

2020.9.8

 

 

 

 

 

 

 

 

 

 

 

 

 

 

 

 

 

 

5《那把钥匙》

 

我们这一代

有的找回了钥匙,有的

至今还没有

而有的锁早已锈迹斑斑

 

找到了就幸福了吗

一千个人找回,有一千种答案

而我的钥匙,从童年的早晨开始

一直是沉重的,从来没有跳跃过

 

将钥匙抓紧,别再丢了

到了这个年龄,眼力不好

黑夜未必还有黑色的眼睛

而太阳停留在半山腰

怀着未来的希望吧

去打开你想打开的锁

 

陈虚炎浅评:每个人都一把想要拥有的钥匙,因为他能开启你的幸福之门。这是一首哲理诗,尽管带点伤感的意味。诗人海地就像一个追梦人,只是时光令他的梦幻变得遥远而不真切。这种感受我也有过,比如小时候我立志成为科学家,然而高考成了分界岭,我知道梦想离我越来越远,并且会随时光变得遥不可及。所以我抛弃了那把钥匙,而寻找了另一把钥匙代替,然而真的代替的了吗?那种潜在的伤感仍无时无刻不侵蚀内心。诗人说,他的钥匙从童年起就是沉重的,从未跳跃过,那一定是把使命艰巨的巨锁。并且这锁曾经还“遗失”过,所以诗人决意抓紧钥匙,不再丢失。可钥匙尽管可以抓住,门锁却随时光流逝,悄然远去,诚然,这种悲哀也只有追梦人能体会。时光啊,你这魔君断送多少人的梦想——这大抵才是所有追梦人最无奈和不甘的苦闷呀!所以,诗人最后说,怀着未来的希望吧,去打开你想打开的锁,这既是对自我的勉励,更是对年轻人的提醒与激励。是啊,如果你也有一把梦想之匙,趁年轻,赶紧去开启!

 

 

2020.9.8

 

 

 

 

 

 

 

 

 

 

 

 

 

 

 

 

 

 

 

 

 

6寂寞的河

 

沿着堤岸孤独的流淌

有过雨季狂热的欢唱

一路奔流跳跃着向前

但很多时候它是寂寞的

 

 

夜深人静,独自吟唱

在月光的风衣中

它浅浅的睡,浅浅的梦呓

偶尔激起浅浅的波浪

 

在一条寂寞的河里

是蕴含着故事的

两岸的村庄和牛羊

千百年来都记载在河的底层

 

那些历史的碎片

比如良渚先民精美的玉佩

以及那些原始部落的图腾

沉寂着,等待人们继续打捞

 

 

 

 

陈虚炎浅评:  该诗好在,诗人将一条河的赞歌唱出了哀伤动人的拟人情绪,同时又不是厚重地添加上人文气息。这就不是仅仅把一条河唱活了那么简单,他是将生命和历史都赋予给这条河,使之成为有性格,情绪,气质与价值的活人。众所周知,景观是无情的,譬如蓝天和白云,热恋中的情侣眼中,她是甜蜜的;忧愁者所见,只是忧愁。所以说,客观事物一旦被赋予感情色彩,那一定是观察者自身心境与感情的赋予。苏轼和佛印有个有趣典故(请读者百度自查,这里不赘述了),其实是对该观点的最好诠释。也就是说,你看见对方是什么样的,这就是你的印象,而印象恰是内心的写照。诗人解读这河是寂寞的,无疑在告知读者,他内心也是寂寞的。他所有的观察视角都是在对自身内心的解读,毋宁说,将与自己同质化的河水看做自己而解读。所以诗人说“很多时候它是寂寞的”,就是在述说自我的孤独;诗人说,本是“独自吟唱,在月光的风衣中”,就是在惆怅一曲心中的悲歌。尽管从三,四段我们看到诗人还描绘了河水的人文历史,按照先前的解读,同样可以理解为,诗人在对自我的人文气质(或知识底蕴)的某种“标榜”。当然,这很可能是潜意识的。

 

 

2020.9.9

 

 

 

 

 

 

7《与阳光在一座桥上相遇》

 

理论上她比河水先期到达

轻轻来临,她已在桥上

装饰了风景,而我

是她一个需要眷顾的人

 

多少次,我想在桥上揽住她的腰

她轻轻移步在凌波上

凌波微步,漂亮

此时她是我的风景

 

相遇是美好的,那些夜晚

提着花灯走过小桥的女人

也许就是在洒满阳光的桥上

与我擦肩而过的人

 

 

陈虚炎浅评:这首诗放在最后,是因为我想重点推荐,因为她太绝妙了——绝妙在诗人不动声色的移情,绝妙在梦的倒装与倒错,绝妙在虚与实的转化效率。或许一般读者读完一二两段,会和我感受类同,这是一首风景赞美诗,赞美装点了桥上及桥下风景之阳光。可等到转入第三段时,一头雾水,怎么一到夜晚,“走过小桥的女人”就变成“与我擦肩而过的女人”?似乎风景诗变成了爱情诗,而这又与阳光有何干系?即便诗人已为读者搭设两者联系的“桥梁”——“也许就在洒满阳光的桥上”,可这也不足以承接两者的因果关系啊?怪哉,怪哉,莫非诗人故弄玄虚?非也,这里的关键解读并不在于女人,我与桥的联系,而在于夜与白天的“梦”的关联。原来,使人陷入迷惘的不是这些事物的关联不成立,而是关联顺序打破了人们的常规思维。譬如梦一般是夜晚做的,试想如果诗人这样构筑诗歌观察的顺序:白天从桥梁上与某女子擦肩而过,夜晚重临小桥,湖水在月光的辉映下现出女子的俏脸……那么一个爱情故事的雏形就出现了。这里,月光无疑是诗人对女人的移情,对月光的赞美即是诗人对女子爱恋的心理投影。同理,阳光自然也可作这种移情作用。只是梦境倒错了,变成了“白日梦”,相思之物,却成为夜晚小桥上提灯而过的女子。所以说,梦境倒错,这是一重常规思维的障碍;加之诗人刻意将“梦境”与现实的顺序也同时发生倒错(一般而言,先现实,再梦境),便形成二重常规思维的障碍。最后说,何谓虚实转换?譬如我刚讲说之“白日梦”,在诗人笔下,却是阳光明媚的白天现实的观景活动,只是产生一些联想,却不足以划归“梦”的范畴,而直到读毕全诗,你才能发现尽管一二段是“实在”的观景活动,相对第三段而言,却是一种遐想和相思,它已将诗人对女子的爱慕移情入阳光,所以表面上诗人赞美阳光,实际则是抒发对女子的爱意,这莫不是实虚发生了倒错么!这便是三重常规思维的障碍。说它转化之快,是因为没有任何铺垫,诗人已从“梦”中回到现实,令人猝不及防。诶,明明是爱情诗,却非要写成风景诗的模样,诗人真是个玩弄虚实于鼓掌的骗子不是么?

 

2020.9.9

 

 

 

 

 

诗人简介:

 

海地: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首届中国(作协)网络作家培训班学员。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诗选刊》《参花》《三峡诗刊》《丰泽文学》《浙江诗人》《钱江晚报》《池州日报》《白银日报》等,及入选数十个精选集、年选集。著有诗集《被击落的飞鸟》

 

诗评人简介:

 

陈铮,笔名陈虚炎。祖籍杭州,现年38岁,从事文艺写作,现为东方诗词协会,子曰,重庆,之江,西子湖诗社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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