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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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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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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皮

陈皮本名陈波,陈皮是绰号,那三点水何时溜走的,很难考证。他出生在中医世家,祖父当年曾在关里坐堂行医,父亲是省中医院成立后第一批被评为教授的医生。他也学了中医,大学毕业后进了省中医院。

陈皮专攻妇科,尤其擅长治疗不孕不育和疑难杂症。他瞧病全靠号脉,把三根手指往患者手腕上一搭,平息之间完成五十动,偶尔再询问病人几句,然后开三服到五服草药,嘱咐患者吃完药再来。只有极特殊的情况下,他才开化验、检查的单子,但从未开过CT、磁共振一类。

以前院里不少医生私下议论,陈皮在患者中的口碑靠的不是医术,而是患者负担的医疗费低。可后来一件事,让这些人闭上嘴。

内科的小刘把二个月身孕的媳妇带来找陈皮号脉,想知道怀的男孩还是女孩。陈皮号完脉笑了,说,你小子命真好。小刘知道这话的意思,回家兴奋了一整夜。过了一个月,他把媳妇领到B超室。B超医生看完,说,我没瞧见啥。小刘一听,懵了,说,陈皮可说了,是男孩。B超医生说,那你还是听陈皮的吧,现在可能太小。胎儿七个月的时候,小刘又把媳妇领来了。医生做完B超又说,我没瞧见啥。小刘心里没底了,暗想,陈皮这脉号得也不准啊。结果,他媳妇真生了儿子。

陈皮四十二岁那年,院长代表组织找他谈话,想破格提拔他接任即将退休的管医疗的副院长。陈皮有些犹豫,说回家和父亲商量商量。没过几天对院长说,他父亲不同意。

院长说,陈大夫,你咋那么听陈老的,他这是耽误你的前途。

陈皮说,谢谢组织对我的信任。不过,我觉得父亲说得对,我这人太犟,遇事一根筋,当官儿纯是给自个儿找累。我还是瞧病吧,看患者吃完我开的药方病好了,特有成就感。

院长知道,没人能改变他决定的事儿,也就不再坚持。

春来冬往,陈皮的患者越来越多,挂他的号得提前一周预约。每天从八点开诊到下班,一刻无闲。别看找他瞧病的患者多,但他的收入并不高。至今他还住在当年医院分给他父亲的一处90平米的单元房里。他不是没想过要买新房,但他觉得换房子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实在太费劲了。他这一辈子没张过嘴求人,这么麻烦的事儿,他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干。再说了,有住的地儿就好,家里收拾干净就行了。

他媳妇年轻时没少抱怨,中年后越来越觉得嫁对了人。因为陈皮的原因,她到哪都受人尊敬,街坊邻居乃至不认识的人,见面都跟她打招呼,有的还称她“师母”。

天有不测风云。还有两年退休的陈皮,胃里竟长个肿瘤。手术时做切片,是恶性。他媳妇为此不知哭了多少次,说老天真是不开眼,像陈皮这么好的人,也能得癌症。再一想术后的治疗费用,以他家的经济情况颇感有些吃力。

谁知陈皮一点儿不担心,对媳妇说,你别怕,我没事,谁说医生不能给自己瞧病,我就能,不信你等着瞧,我也不化疗,自己个儿开方慢慢将养,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还真别说,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现在是吃吗吗香,啥事没有。

人生总有一些事很奇妙,让你觉得冥冥中像有什么预示。这些年,陈皮自个儿配方的药膳中,总离不开陈皮。可别小看这味药,《本草纲要》盛赞它有温和、通滞之功。如今年份长、品相好的陈皮价格不菲,四十年的陈皮市价达到一万元一两。

陈皮年轻时跟他父亲去广东新会,特意拜访过古法制作陈皮的手艺人,这回派上了用场。每年新会的大红柑丰收的时候,他就找那边的朋友给他邮来几箱,然后自己动手制作陈皮。谁承想,他的陈皮竟然出了名。大家都说,陈老的陈皮和他人一样,从里到外散发着檀香木的光泽和芳香。

一天,他媳妇说,老陈,咱家也不富裕,儿子又要结婚,别把那些陈年的陈皮送人了,咱换点钱多好……还没等她说完,正在看报纸的陈皮把老花镜推至额头,眯着眼睛对媳妇说,咱是饿着了冻着了?儿子婚房的首付不是都给他了吗?舒坦过日子多好,操那份闲心呢!再说了,陈皮送的都是需要它的人,咱这是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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