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走在田野上,满眼是一派丰收景象,水稻已经泛黄,稻穗纷纷垂下,垂头,是成熟水稻的常态。
水稻的一生从来没有张扬过,它没有鲜艳的色彩,没有招摇的花朵,也没有高悬的果实,自始至终保持着一副谦卑的姿势,默默地在平实的土地上生活,即使是结出的谷粒也是细小的,甚至显得有点卑微,但是,就是这一卑微的物质,却滋养着整个城市和乡村,滋养了一代又一代人繁衍、生息,孩子出生时的一碗“毛米粥”,作古老人头前的一顿“倒头饭”,都离不开这稻米。袅袅炊烟,是因为稻米的馈赠;甜甜睡梦,是缘于稻米的滋养。尽管岁月流逝,时代更替,乡村的容颜已改,故人换成新人,但是水稻依旧,她依然保持着低姿态,默默地在土地上流动着芳香。
平原的乡村土地上,物种繁多,农人的传统种植不断地更新变化,但水稻依然占据着永恒的主导地位。在水稻身上,我们看到了博大的胸怀和高贵的品格,水稻从不趾高气扬,也从不放荡不羁,静静地生长在有水的土地上,悄悄地向土地深处扎根,面对阳光,谋求生存和希望。
盛夏,月光如水的夜晚,静坐在稻田边上,耳畔回响着蛙鼓协奏曲,这时的稻田是静谧的,一株株水稻安静得像一个个淡雅女子,一袭绿裙,荡漾在水上;金秋,微曦初露的清晨,漫步稻田,眼前的水稻就像一个朴实的农妇,一身布衣,立于自己的一方园地,眺望着远方。
殊不知,一块块稻田,消耗了农人多少精力,付出了农人多少汗水。一年中的整个春夏之间,农人把对土地的挚爱和对收获的感情全都投进了稻田,水稻几乎成了他们一年的希望,同时,也成了整个乡村一年的希望,耕耘、播种、移栽、灌溉、施肥、除草、治虫……水稻就是农人的孩子,他们离不开水稻,与水稻相拥,他们的脸上便有了自信的笑容。
水稻或许已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于是,它有了许多的心甘情愿:与干旱斗,与病虫害斗,与狂风暴雨斗,直到最后接受镰刀的切割,接受机器的打甩,它们默默无语,无怨无悔。
移栽后的水稻,有一个活棵期,她们先是低俯了头,趴伏在泥泞的土地上,静静地期待着醒根活棵,接着的几天,便有了昂首四顾的表情,但只是这几天,过后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成熟了的水稻甚至要低垂下头,这时的它们或许是在谋求,谋求成熟的圆满!
水稻垂头的姿势显得谦卑,但这不是低贱,更不是自轻自贱,而是拥有了一种宽阔的胸襟,是一种内敛的流露。水稻的这种姿势,可以看作是对农人的依恋和对土地的敬重。
水稻的优点在,从不向人们有过太多的索取和要求,付出后不会去向世人炫耀,因而,常让人忽视了它的存在,面对大米,往往只是尽情地去享用,从没想到过要寻根溯源,从不去回顾她们的艰辛历程。
人们往往把生活的美好这个帐记在供其生长的土地上,记在为其耕作的农人身上,面对此,水稻并无一声怨言,以其隐忍和含蓄,彰显了其生命的品格。
从水稻的身上,我们可以学到许多东西。为了生活,我们可以步履匆匆,但需要保持着内心的淡定与从容;为了生活,我们必须放弃很多,但不能放弃人生的信仰与尊严。学习水稻的谦卑姿势,在蛰伏中积蓄力量,提升能力,为将来的迸发吸纳更多的地气、阳光和养分。
农人的一生亦如水稻,他们始终保持着跟水稻一样的生活姿势,在土地的怀抱里生长,生出根,拔出节,扬出花,结成实,直到成熟的时候,谦卑地低下头颅。因为这一点,让我更加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