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毕家看草

去冬今春，小区动了个大手术，一片杂草丛生荒芜多年的地块被改造成农民公园，美其名曰：闲趣乐园。小区人算是有了个健身休闲的去处。

因为疫情，又因为雨后降温，便一直窝在家里，看看电视，读点书，写些闲散文字，不觉几日已过，今天终于雨止天晴，便戴上口罩，走出门来。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太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走进闲趣乐园，说是乐园，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乐的，草坪刚种，花木新栽，一个小亭，几条曲径，几处土丘，仿制的小桥流水，如此而已，几步路就走完了。便又信步走在小区的区间路上，当来到小区西北角的时候，看到这户人家的院门开着，有人蹲在院子里采草，是老毕。

老毕不是本地人。他在县城里是有房子的。2015年，启海高速公路拆迁的时候，小区有几幢房子暂时未有主人，他就买下这最西北角上的一幢，闲来到乡下小住。

小区里多是农家迁来，大多人家门前浇成水泥地，用于晒粮之用。老毕家不种地，当然就不用浇水泥场了。老毕家自院子门向内，除了用大理石块摆放成弯曲的小径外，其余的地方全种上了草木。因此，在小区里显得另类，颇让人关注。以前，我每散步到这里，必是要朝里面瞧瞧，从未见院门开过，更没有看到家中有人。

我跟老毕并没有交往，只偶尔看到他去扔过垃圾，听人介绍过，便搭讪过几回。这次被他看到，一定要让我到他院子里看看，看看他的花草。

老毕家的院子跟我们的差不多大，100多个平方，他家将西墙外圈进来一些，又增加了点面积。西墙外的部分栽了几株竹，几棵桂花，他说是用来遮挡西山太阳的。他指给我看，竹是竹中精品——金镶玉，桂花也是金桂、银桂、丹桂等好几个品种，看得出，老毕对种花草很有心。

老毕领我看他的一件件“杰作”，这里有一棵红枫，这里有一棵毛枫，这里有一棵罗汉松，这里有一棵石榴，这里有一棵茶花，一棵无花果，两棵红叶石楠，等等，都经过了造型，形状别致。

老毕家的草木虽多，但不是名贵的，“只有这麦冬，是日本矮麦冬。”，老毕加重语气说。说起麦冬的时候老毕显得很兴奋，他说麦冬很好种，只要你栽下，它就能生长。

在老毕的眼里，麦冬是一种美好的象征：从风水学角度讲，绿色的麦冬是为文曲星的带表，如果在书桌上摆放一盆麦冬，会增加主人的学习能力和思考的能力。从心理学上来讲，麦冬低微的形象，能让人的心绪更加安宁、和谐。在花店里，老板会向你介绍，以麦冬送给结婚的人，有一种祝福合和、美好的寓意。

老毕又说，中医学上讲麦冬能养阴。

麦冬没有梅花的风韵，兰花的高贵，竹的高风亮节，菊的傲霜精神，麦冬却兼有了四者之性。而老毕家的麦冬，又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麦冬，它完全藏于花木之下，享受到的只是花木遗漏下来的雨露阳光，但它不争不抢，不卑不亢，一丛丛，一片片，泛着淡然的幽雅情态，不动声色地装点着地面。

老毕又引我到院墙外看，这里有癞宝草，常年开一种细碎的红花；这里有月季花，月月开，有的一棵上开几种颜色的花；这是长生花；这是饼儿花……还有几棵茅草。老毕说，这种茅草的花最好是白色的，可惜这几棵茅花算不上好品种，开的花色泽有点灰暗。老毕家的茅草我是见过的，开始长成蓬蓬松松的一片，叶片长而柔，浓绿，油光光的，长成茅花的时候，再不见草叶，满眼是花，很养眼，却没有留意过它的颜色，可见，当觉得什么美好的时候，往往并不会太注意它的色泽。

一下午都在老毕家看草，虽然戴着口罩，人与人之间保持着距离，但疫情的阴影已经从心里抹去。我们谈说着，引来附近几家宅在屋子里的人，他们也走拢过来，几个人站在老毕家的院子内外，听老毕说草。对老毕来说，这可是他家难得人气最旺的一天。

其实，看草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在这暮春时节看看草，让梦想与春天一起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