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接近年底,越是念着“家的味道”。
家的牵挂往往体现在味觉上,有时候,脑海中已经消失或者模糊了的东西,却在味觉上一下子清晰明朗起来。
在关于家的记忆里,“腊味”是最耐人咀嚼的。年根岁底,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阳台上,挂起一串串腊制品,带来惹人垂涎的干香和熏味,充满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腊味无一例外地带着冬日阳光的痕迹,充盈着一年丰收的喜悦,演绎着人们活色生香的冬闲日子。
制作腊味,是人们备冬过年的重要环节,也是过年前的一个重要仪式。
以前人们讲究“办年货”,“办”和“买”是不一样的,“办”中有着自己动手的意味,在亲力亲为中,享受置办年货过程的乐趣。
腌制肉食算得上农人最具特色的准备过年方式,人们用原始的方法,把肉食品用盐腌制起来存放到过年食用,他们在年复一年的制作实践中,发现在腊月里生产(腌制)的食品中会有一种独特的味道,于是,就产生了“腊”字系列产品。其实,作为一种原生态的食俗,腊肉在中国具有悠久的历史,当年孔子办学,不收取学费,但要收十条腊肉作为见面礼,可见,从那时候起,腊肉就已经是既普通家常,又不失人情礼节的东西。人们日常所接触到的肉类,差不多都能制成腊味:腊肠、腊肉、腊鸡、腊鸭、腊鱼……就连馒头在腊月里蒸制的味道也与常时不同,被称为“腊水”老酵馒头;而在腊月里酿制的米酒更是以其味道纯正,被他们称做“腊酒”。
纵观全国众多菜系,无论是淮扬菜、京鲁菜,还是川菜、闽粤菜,没有哪一家离得开腊味,不论你是传统的还是新潮的,是常式的还是怪味的,也离不开腊味,一个“腊”字就有了一种浓浓的乡情和家的味道。而腊味也满足着人们的舌尖和肠胃,其味也绵绵,其情也长长。
腊制食品,最初源于乡村,后来逐渐进入城市,城市在受到乡村腊味的包围之后,终于有了腊的意识。现在,在城市街头也有了不少“腊”字封号,许多广告牌上赫然写着:“新上市腊味食品”云云。
其实,腊味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只是在关键工序工艺上马虎不得。比如腊肉的制作,从猪肉铺子里买回整块的猪肉,经去骨处理,切成条块,然后把盐和花椒炒黄炒香,摆冷后抹在猪肉上(猪肉不能用水洗),抹遍了放在坛子里,腌上十天八日的,等咸气入味,拿出来放在太阳下晒,放在风头上吹(切不能让雨淋)。冬日的太阳不毒,但风头足,那肉就成了晒干和风干的结合体,于是,就具有了腊月阳光和冰冻的异香。
相比较而言,腊肠的制作稍稍麻烦一些,先把猪肉切成指头大小的条块,然后加入曲酒、盐、糖、味精、姜汁等佐料拌匀,腌制一定时间后灌入洗净的猪小肠里,灌好后用细纱绳子分扎成一小节一小节,然后,还要在每节上用绣花针扎下一个个小孔透气,再把它们凉在竹杆上,等到肉肠风(晒)干、变硬,到时蒸熟,就是引人垂涎的腊香肠了。
不同地区,对腊味的认知不尽相同,腌制、风干等方法也各不差异。四川、贵州、重庆等地喜欢用烟熏腊肉,而江浙一带则喜欢直接腌制,人们根据各自的口味制作腊味,微妙的把控都是其他人无法比及的。种种因素都决定了,家乡的腊味、家里的腊味,对每个人来说是最特殊的,是最合适的。无论餐桌上多么丰富,只要有腊味在那里,温馨和怀旧的感觉就回来了。
小时候,我曾一年又一年,一遍又一遍地看大人制作腊味,腌腊肉、做腊肠等等,蒸腊水馒头、做腊酒等等……也曾跟着做,学着做,享受了一次次腊味(年货)的置办过程,因此,腊味成了我心中永远的家的味道,也成了一种永远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