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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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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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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记忆深处的芭蕉扇

进入夏天,一把摇动着的扇子,就以其优雅的舞姿,透着历史的清凉,曼妙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摇芭蕉扇,一个“摇”字,道出了一种悠闲。拿芭蕉扇在手里轻轻扇动,那风也是不慌不忙的,主人便有了悠然自得的享受。

一把芭蕉扇,记忆了我们童年时代的许多乐趣。

芭蕉扇的价格很便宜,有好多年,一把芭蕉扇只有两角五分钱,不过,虽然便宜,我家还是做不到每人一把,这就让我更觉得它的珍贵。我们常常为能够拥有一把芭蕉扇而自豪,买回一把新扇子,便要在上面写下名字,名字写好了,仍然不放心,还要写上一段自认识很幽默的顺口溜:“扇子好凉风,人要借我要用,实在要借,等到八月中。”因为常常用扇子拍打蚊蝇,因为晚上要拿扇子追扑萤火虫,这就造成了扇子的边儿很容易坏,为了能够用得长久一点,每次扇子买回来,母亲都要预先用布条儿将扇子的边“滚”上一圈。我便觉得那是扇子的一个装饰。

在使用芭蕉扇过程中,我们还有一些小小创意,比如用腊笔在扇面画上孙悟空大战铁扇公主,那都是些“印象派”画作,画面花里胡哨,似是而非,却自认为有美的效果,很有点沾沾自喜。记得最满意的一次是写上了杜牧的《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觉得那扇子就有点上档次了。明子家条件好,他便常常在自己的扇子上洒上花露水,那扇子扇出来的风就有一股香气,很让我们羡慕,也令大家另眼相看。

多少个夜晚,我们挥舞着芭蕉扇出去疯。萤火虫们是喜欢热闹的,它们见有孩子追,便不疾不徐地在前面飞,看看快要追上的时候,它突然飞到高处去,或是飞到小河的水面上,制造出水上水下一对萤火虫的假象来,让你真假难辨,站在水边上望洋兴叹。有时候,我们也用芭蕉扇作武器“打仗”。芭蕉扇作盾牌或“紫金锤”是很合适的。做盾牌的时候,对方如果有武器攻来,扇子一挥,便挡住了。作“紫金锤”的时候,扇子往往很吃亏,一个椭圆形只一下便成了半个锤子,成了一把“济公扇”……而我,因为怕弄坏了扇子,总是不敢参战,站在一旁当一位战地观众。

疯玩一阵回家,必是一身的汗,循着汗臭味飞来的蚊子,“嗡嗡嗡”地对我展开进攻,这就苦了我的祖父。祖父让我躺下,他坐在一边,“呼呼呼”地为我扇风,一会儿又“啪啪啪”地为我掸蚊子,看看一把芭蕉扇实在招架不过来,祖父便趿了鞋,“啪嚓啪嚓”地走到小库房去,抱来一捧萝卜花盘点燃,霎时,一股带有干萝卜枝叶味道的烟雾在场院里弥漫开来,我从祖父手里拿过芭蕉扇,对着火苗狠狠扇几下,烟味越发浓烈,呛得一家人一阵咳嗽、打喷嚏,却也让那些该死的蚊子逃之夭夭。

夜终于静下来。

我躺在祖父搭起的门板上,侧耳谛听四周渐渐响起的蛙鼓声,听场院里墙角蛐蛐们的低吟浅唱,祖父坐在门板一角,一边摇着手里的芭蕉扇,一边给我讲一个老掉牙的故事,阵阵凉风拂去我身上燥热……我在祖父摇动的扇子声中开始迷糊,当祖父轻轻吟唱“一人扇风二人凉,爹爹扇风孙儿凉”的时候,我已经进入梦乡。当我一觉醒来时候,常常已是半夜,皎洁的月光下,蚊烟已淡,祖父仍然坐在我的身边,那把芭蕉扇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整个夏天,我们都离不开扇子,出门走亲戚带着扇子,去生产队开会带着扇子,几个玩带着扇子……后来,条件好点了,家里会备两把扇子,大热的天,来客人了,第一件事就是递上一把扇子,让客人扇扇风,解解暑气。

祖父是很省俭的,破了的芭蕉扇他也舍不得扔掉,直到实在破得不成样子了,他就把它系到稻田里的稻草人手上,一阵风吹过,稻草人摇晃着,那把芭蕉扇也随之摇动,鸟雀们被扇子惊得叽叽喳喳飞起……

如今的夏夜,已经完全被电扇、空调占领了,芭蕉扇成了一件“文物”,也成了我心中一缕爱的柔风,她一直轻轻地摇着,摇在我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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