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居民小区,人行道两侧和绿地上处处都能看到紫薇的身影。紫薇花开起来绚烂缤纷,一点莹白、一团红粉、一片嫣紫……从盛夏就开始在浓绿中流转,直到秋天,依然在风中摇曳生姿,花潮涌动。面对满树紫薇花,我想不出一个贴切的词汇来形容,来表达。
紫薇原产于我国南方,白居易曾有诗云:“浔阳宫舍双高树,兴善僧庭一大丛,何似苏州安置处,花堂栏下月明中”。近些年,它已经成为如东乡间的常见树木。
紫薇花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倾心的花,它不疾不徐,款款而开。开始现蕾的时候,枝叶间是一个个绿珠,串珠,溅玉……都像,开出花来,成为一簇簇,一团团,枝头上花团锦簇。看得多了,甚觉可爱,它有大家闺秀的端丽,又有小家碧玉的娟秀,一旦爱上,就只会渐深,不会消减。“盛夏绿遮眼,此花满堂红。”盛夏时节的紫薇花被风吹成诗,吹成画,在大地上被人们反复传诵、描绘。最令人喜爱的还是它长长的花期,从夏天一直开到秋天。“谁道花无红百日,紫薇常放半年花。”半年,有杨万里的夸张,但从夏到秋,紫薇花一直开着,这是千真万确的,世间又有多少花能开得这么长久呢。
我家是几年前拆迁搬到新居住地的,房子建成的时候,正好有朋友家淘汰了几棵紫薇,我便把它们当宝贝似的栽在房子东侧路边上。可能是人家嫌它开花晚,几棵紫薇总是在别的紫薇花开出半月二十天左右,才不紧不慢地开起来,而且,几棵花树的花色都不相同,有胭脂色的红薇,有淡紫色的紫薇,有浅蓝色的翠薇,还有纯白色和粉白色的银薇……由于色彩不同,花期早晚有别,倒让我觉得多了一番情趣。
从此,我开始“折腾”紫薇。冬天,将它的整个树冠整去,只留一个光秃秃的树桩子,第二年春天,它们又硬生生长出新枝来,而且是青春勃发、枝繁叶茂的样子。
“上梁欣逢紫微星”,如东民间,上房梁的“富贵词”中有敬慕紫微的词句,古人认为紫微星是众星之主,玉皇大帝就居住在紫微宫。传说,紫微星化作紫薇花留在人间,管制叫“年”的怪兽,所以紫薇花被称为紫薇仙子。唐代开元年间,中书省改为紫微省,中书舍人的官职就叫紫微舍人。“紫微与“紫薇”同音,所以,中书省舍人的院中就种满了紫薇花,紫薇花因此有了“官样花”的美誉。乡人喜爱紫薇树也许受了崇尚紫微星的影响。
白居易在中书省任职时,写下“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的诗句。诗人杜牧也在中书省任过职,人称“紫薇舍人杜紫薇”。他也曾写过一首《紫薇花》诗:“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说的是一枝刚刚绽放在秋天早晨的紫薇,它不在春天与其他花卉争奇斗艳。桃花、李花如今已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紫薇花迎风微笑。杜牧用这首诗赞美紫薇花不与其他花争春的谦逊品格。
紫薇是千屈菜科紫薇属多年生落叶小乔木。它的皮会自动更换,有时树干光溜溜的,基本没有皮,乡人称它“剥皮树”,听上去很可怕,其实很让人惊艳。紫薇的枝干柔软,只要轻轻触碰就会浑身颤动,像一个怕痒痒的人,因此人们又形象地把它称作“痒痒树”。有人听说紫薇树“怕痒痒”,故意用指甲搔弄树干的嫩肤,果然,树的枝叶便配合地微微抖动起来。
“花至七夕犹繁”,汪曾祺先生写紫薇写得极为传神:“它开起花来,真是‘繁’得不得了。紫薇花有六瓣,每一瓣都由一条细长的叶柄支撑在胚珠上,数十朵小花组成一束,数十束花又组成一簇,一个枝子上有很多朵花。一棵树上有数不清的枝子。真是乱。乱红成阵。乱成一团。”在汪老笔下,紫薇树和紫薇花是那么的活泼可爱。
清秋的早上,我走在紫薇树下,看树上紫薇花仍在默默地绽放。不与他人争春,恪守自己的本分,紫薇的开花原则令人敬佩。由树及人,倘若我们爱上一份事业,就应该像紫薇一样,安静而持久地去坚守,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