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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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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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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庄村看小龙虾

村庄的四季,会有各种不同的风景。

2018年秋天,孙庄村的葵花曾引起人们一阵惊艳,因为央视二套的报道,孙庄村的千亩葵花在如东,在南通,乃至在江苏全省都产生影响,多少看花客闻香而来,争相一睹孙庄村葵花的芳容。

看风景常常是一阵风,一般人是不大关心风去之后的事情的。我没有离开过孙庄,因此,比众多看客更多地了解孙庄村千亩葵花风景之后的风景。由于病虫危害,由于收获季节管理上的滞后,孙庄村的葵花籽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收成,以至于不能兑付农户的土地流转费,尽管孙庄村年底没有欠下农户的钱,但集体为此买了个不小的单。上面有领导劝慰孙庄村的村干们:干一番事业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但他们身心曾经的痛却是无法忘记的,以至于他们今年是否还种葵花,2019年孙庄村是否还有葵花的美丽风景,成了个未知数。不过,没有葵花的孙庄村并没有就此冷落下来,因为,在去年种葵花的那片土地上,今年有了规模化大棚种植,目前,“大棚”正在“组装”之中,相信到时又将是另一种风景。不过,我这里告诉大家的是,在孙庄村的最南端又出现了一道风景,那里有一个小龙虾养殖场。

当然,小龙虾无法像葵花那样,不可能来一个铺天盖地的造势,但小龙虾的风景也是蛮不错的,正好弥补了千亩葵花留下的空白。

孙庄是个狭长条形村子,南北顶端的直线距离大约在4公里以上,而东西却只有两公里左右。孙庄村南端,有半个组位于南澪河河南,伸入了邻镇地界。这里的人常年种庄稼,在季节上多跟着邻镇人走,邻镇人种什么他们种什么,因为这样做比较省事,尤其是在给农作物治虫上,因为害虫的产卵期在温度、湿度和季节相同的情况下时间是一致的,所以,在用药上必须跟周围人家步调一致。这半个组的人常常笑称自己是孙庄村“肚子外的肉”。

孙庄村今年的小龙虾风景区就在这半个组(孙庄村2组)。

半个组有多少面积呢,将近100亩。这100亩地原来是二十几块高低不一、大小不等的田块,平时所种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乱七八糟,经过去冬今春的整理,推土机推,挖土机扒,东西整出一长溜5块大田,每块地在10亩到20亩不等。所谓风景,是因为这些田并非标准的农田,它们无一例外地在大田的四周筑起高高的岸子(大坝),大田四框、大坝下均被挖成深深的沟槽,而大田的中间却是原田平地,这就是放养小龙虾的“龙虾池”。

经营这片龙虾池的是本组人,叫冒云海。

今年39岁的冒云海,原是个雕花工匠,曾经在外挣大钱。几年前,因为妻子生了一场重病,回家陪妻子治病,因为常常要去医院,冒云海就再没有出去。窝在家里的冒云海,除了为妻子寻医问药,整天无所事事,妻子的病情是稳定了,但他的工资收入也没有了。平时的冒云海就钓钓鱼、打打牌,也跟朋友喝点酒,一个家庭从原来的兴旺一下子跌入贫困。

村里的支部书记是冒云海的本家大哥,几次找他谈话,动员他要振作起来,照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云海无奈地说,我现在还能干什么?老婆病着,早早晚晚的要照顾,离不开,自己除了雕画技艺别无所长。书记大哥说,你可以包点地种种,总比在家闲着强。听了大哥的话,云海就真的包了100多亩地。因为他年纪轻,在外时间长,见识多,而且人缘好,加之他请人帮工,开工资及时,人们都乐意帮他做。

我看到过云海种田,发现他是个好性子人,遇事不爱着急。人家麦子都种下去好多天了,有些田块已经长得绿油油的,而他地里的稻子还站立着。

天老是阴着,稻子都黄得快掉了,好心人都在为云海发愁,他倒好,开一辆红色骄车,到田埂上转一圈,又走了。看看天放晴了,人们都催云海赶紧收,云海却说,不急,天气预报这几天还有雨。果然,第二天天上又纷纷扬扬下起雨来,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收割机才终于下了地,云海将稻子收上来,直接送进了粮食烘干场,听说水杂打得低,价格很好。有人笑说云海这是“慢人有慢人福”。然后,云海又不慌不忙找来播种机,那稻地因为稻子一直覆盖着,又刚下过雨,土地潮湿,地温又不低,因此麦子种下去不几天就出苗了。人们又说,云海的运气好。云海说,不是运气好,是季节刚好。我们这里,人们各地都习惯老作派,说是“早麦早稻好”,赶在季节前好多天就种麦子,种水稻,其实,庄稼的播种也不是越早越好。云海种的庄稼一点也不比农户自己种的差,因此一年下来收益不错。

尝到甜头后的冒云海,准备今年扩大规模。

不想,在水稻收获后,他遇上了一个人,又改变了他的思路,改变了他的经营方向。原来冒云海遇到的那个人是一个想在这一带养小龙虾的上海人。云海跟他相互一谈即合。但云海自己一时没敢拍板,又去找到大哥“书记”商量,大哥说这是好事呀,不要犹豫!大哥的支持,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在经过一番考证之后,冒云海便与“上海人”签下了开发小龙虾养殖项目的协议,合作为三方,冒云海以南澪河以南流转的80亩土地作为投资,上海人以技术和龙虾苗出资,第三方是个河南人,一个曾经有过养小龙虾经历的管理者。

暮春的一个雨天,我撑一柄雨伞,来到云海的龙虾池“坝”上“观光”。

80多亩地连成一片的5块大田,茫茫的一片水色,可谓浩浩荡荡。5块大田,那4块,只是坝下的沟槽里有水,大田中间的“原田”现在水上。唯独中间的那块,洋洋20亩,一汪深水,而且,在大水中间的“原田”里还种上了茭白,稀稀疏疏的茭白叶,在水上漂着,在风雨中摇曳着,别是一番风光,一只小船系在大田一角的坝下,那种情境是很诗意的。

云海陪我站在龙虾池的坝上。我问了一些可笑外行话,诸如这条小船是不是供游人游玩的之类。云海笑说,当然不是,小船是用来查看情况的,龙虾池一旦出现情况,我们就要登上小船去察看。他说,如果你想坐到船上游玩一下,那当然是可以的。我说不不,站在岸上看一样的。看着雨中的小龙虾池,看着雨点落在水上的一圈圈涟漪,我一时竟然想起苏东坡“水光潋滟晴方好”的句子来,岂止是“晴方好”,其实,雨中的水光潋滟也是不错的,因为他后面还有一句“山色空蒙雨亦奇”呢,这里虽然没有山色,但葱茏的树木,青翠的竹篱,灰顶白墙的民居,缓缓流动的水渠……当是一幅很美的水墨画吧!

事实上,我在孙庄的龙虾池并没有看到小龙虾。云海告诉我,平时龙虾都是潜在水底的,它的存在人们很难看到,因此,龙虾的存在几乎不为人知。虽然没有看到龙虾,但我在坝上看到数口长长的网。云海说,那是龙虾网,是用来捕获龙虾的,要收获龙虾了,只要在前一天晚上将网“下”在水底,第二天,起个大早,每口龙虾网里都能收上来十斤八斤小龙虾。

风景是多么地美妙。但风景的背后饱含了多少艰辛呀,有汗水,也有泪水。云海跟我说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譬如龙虾苗放入池中的那两个晚上,他们整晚整晚的都没敢睡,因为原来处在外地的龙虾苗,刚到新地方,对这里的水质是否适应,有没有不正常反应,如果有,应该采取应急措施。那可是他们几万元的血汗钱啊……在听云海讲故事的时候,我感受到风景创造者们是多么希望看风景的人都来关心风景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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