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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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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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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敲棋子落灯花

江南进入梅雨季。老天应景,几乎天天有雨。

梅雨,一个“梅”字,是不是多了一重俊逸之美?虽然这“梅”不是花而是果——梅子。因了梅子成熟季节,得名“梅雨”。梅雨江南,在人们眼中又多了一份丰饶的浪漫。

江南的雨在不同季节有着不同形态,这不同形态也赋予江南不同情调。想像中没有雨的江南会是怎样?还会有诗人笔下的烟雨江南吗?还会有钟灵毓秀、水墨诗意吗?还会有悠长而寂寥的愁绪吗?

江南,因为雨而柔美;又因为是江南的雨,它才会是朦胧的、婉约的、缠绵悱恻的。

摇橹桥下、青幽石巷、河边烟柳,哪里能少得了雨?没有雨的江南象是一块没经雕琢的原玉,怎么看都少了那份精致只有经过雨的润泽,才能见着草木蓬勃,天地间就有了一份灵动,这美得才显出与别处不同。

江南葱茏六月,绿意笼罩之下,在这连绵的梅雨中,它又会怎样?

梅雨,是长江流域特有的气候。芒种之后,梅雨便成了江南标签。连绵雨中的江南好一幅“雨中红瘦空肥绿,强把馀香留寸曲”。梅雨依然是诗人借以咏物和抒情载体,但格调远不及春雨的缠绵,也不似秋风秋雨的凄美堪怜。文人们在送走暮春的伤怀中,又在梅雨里安放着心事。

梅雨以它特有性情,足以讨巧文人忧郁气质——在情人眼里是绵绵不绝的思念,在失意人眼里是挥之不去沉郁,在隐世人眼里是悠闲淡雅水墨,在离乡人眼里是无法挣脱的乡愁,在观景人眼里是山翠水绿映象......因此,从古至今流传的梅雨诗词中,它是多变的,在于书写者的心情。

“梅雨园林过橘绿,竹风庭院海榴红”,展现了梅雨时节的景;"蕙风半老黄金穗,梅雨重春绿玉枝“,体现出梅雨时节的意;"愁无语。黄昏庭院黄梅雨。黄梅雨。新愁一寸,旧愁千缕。”最能代表梅雨时节的愁。

在诗人眼中这么美的梅雨,它还有哪一面?我来说给你听。

梅雨暴躁,它带着夏季火热,以雨的姿态呈现。都说江南的雨细柔,梅雨在诗人眼里也是“霏微梅雨暗林塘,润逼琴丝草木香”的秀美状。我总觉得写出这诗的人是打江南路过,恰好看到的是一场梅雨过后的景色,没真正见识梅雨的真面目。其实,它通常下得迅急、粗暴。

”六月天孩儿面,说变就变”,说的就是梅雨。雨不是下下来的,象是泼洒下来,砸得树木、地面“啪啪”作响。路上行人在疾步中带着小跑,似乎这样才能应得上急雨的节奏。

它不仅急,在我们看来简直是发飙。每年这时,也是长江流域防汛期,连接暴雨最为考验城市地下排疏系统。十多年前,就如近日里看到的南方遭遇洪涝,特别是我们这里四周环山、内外环水的城市,总有内涝。低洼处住户及道路淹没水中,抗洪抢险是一个时期重点。再往前追溯,长江水会倒灌,因此沿长江边设置的防洪墙成为沿江城市特有的一景。

不仅雨期长,处在初夏的梅雨还喜欢拉开架式,做足戏头。先是轰隆隆的响雷,象千军万马的出征,打老远就听到集结号。光打雷加闪电的前戏一出接着一出,吓死个人。就似那京剧的前奏咿咿呀呀好半天,吊足胃口。

人们常形容那戏精之人会言之“光打雷不下雨”,梅雨天也会。摆兵布阵好一阵子,闷热,气压低到似乎透不过气来。内外湿热在体内憋得体脂一点一点往外渗出,见谁都是一副油腻的样子。非把人逼到这功夫,雨才赶场子似的,匆匆下来。那天地即刻通透,人在这压迫下舒口气来。

梅雨纠缠,它象那些恩怨的中年情侣,暧昧着风情着。“雨意萧萧重客愁,如何五月便成秋”,物长出“毛”、心能长出“草”。没完没了的雨水,就象人受委屈似的,整日里阴着一张脸。

潮湿、闷热、气压低,是梅雨的脸谱。空气里通常是凝重的,象今天这样能从阴郁中刮来凉爽的风,我们会觉得老天表错了情。

这个季节的物品会生“霉”,因此梅雨在我们口头也称“霉雨”。这么一称呼,你还觉得它浪漫吗?在我们曾经的平房时代,这个季节的屋内水泥地面如水浸泡过,始终是湿的,非得暴过一场雨,才能把湿气散出。墙壁距离地面的那一截,象人挽起的裤腿,起皮、剥落。

因此,每当梅季过后,即出梅之后,我们这里有晒“霉”习惯。拿出衣服在太阳下暴晒,拍拍打打,去霉。家家门前系着绳索、摆放着凉床,全是铺开的衣物,深色衣服上斑斑点点,象长出的毛。

心上长“草”,那是闲的。普通人家平常都以劳作为主,到了这绵绵梅雨天,只能发呆。连小孩都不准出去。我们小时,妈妈会反复警告,淋着梅雨会生病,头上长虱子。

最浪漫的当然要数文人,坐在屋里看着雨抒情抒怀,硬是让这闲心开出花儿。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闲敲棋子落灯花”,多美的意境,让无趣即刻诗意起来。

互联网时代,人们当然不再甘于发呆。喜欢码字的、涂鸦的、随手拍的人们,闲心随处可以抒发。不抒发出来,别说别人放不过,自已也不能放过自已。


每个季节都有着自已的独特的颜色,如同我们个体的人,都有着自已独具的个性。每个人眼中看待的景物、人物,会有着自已视角、心态和认知。就象对这梅雨的感知,即便是同一看点,你看出了“梅雨”的美,他看出了“梅雨”的愁,都是梅雨形态。这个世界,你用不同眼光去打量,总有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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