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正是万物生长,城市每天都在变幻着面孔。花草树木痴长,正在建设的建筑物一层层升高,道路上车辆行的疾,霓虹灯光闪烁的愈加快速,连超市门前的广场舞旋律也变得更加明快,似乎城市借着这春风春雨、雷电阳光都在抖着机灵。
趁着这势头一并醒来的还有池塘里的青蛙。
严格说来这算不得池塘,它是在一片湿地低凹处积淤的沟渠,两边种植有水生植物如芦苇、芦竹、菖蒲、杨柳以及依水而生的水草和这个季节的鲜花和目前尚在沉睡中的荷莲等。
我们这座城市从不缺水,每年的这个时候,长江流域将迎来一波涨水期,我们称之为桃花汛。现时的水日日见涨,江面、湖面、河面满满盈盈的。
桃花汛,顾名思义就是在桃花盛开的时候,也正是江南的雨季开启之时。
刚从冬季干涸干燥中度过,天地象是耗尽了津液。万物正在饥渴中期盼着春雨灌溉,此时的桃花汛便如桃花运,是情人间期待已久的纠缠,是一切冬眠生物又一轮孕育的起始,是自然界生命的力量。
与城市里的繁华与繁忙不同,这片湿地如同是为城市开启的天窗——触摸自然,吐故纳新,切换心情。
它不同城市广场,广场是城市符号,承载着这座城市太多东西。它雕刻着城市精神,塑造着城市文化,每座广场都有一个时代主题,连一群群舞蹈的人们都用着统一的舞步激扬在时代旋律里。
它不同城市公园,公园里有太多规划而成的东西,就象模版制作而成:梅园里的梅花,牡丹园里的牡丹,一排排一垄垄呆板的队列着。连圈养的动物们看人的眼神都是呆滞的,表情里是没的表情。
如果把公园里一切比方为仪仗方阵,那么湿地与公园的区别在于自由体、敞开式、浑为天然。它象人立正后的稍息,松弛舒坦。
这里天高地阔,这个季节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翠绿,茸茸的草,茸茸的树枝,一切如同云雾状。间隔点缀着红的白的花草树木,让你的视线有个着落,再由此一点点投向远方。
这里没有公园里布置的五彩灯光,跑道两旁间隔着的微弱灯光下,刚好衬托出此处静谧。水中青蛙发出“呱呱呱”的鸣叫声,划过傍晚寂静的夜空。
总以为青蛙是夏季才会出现,现如今知道只要气候合适,它随时活跃起来。
这个季节里开车不如骑车,骑行不如步行,否则你会错过很多春天里细微和瞬间的变化。我在一个时期里就有过感觉里没有春天,理由是没有时间去看,也没有闲情去看。至今后悔在那曾经美好的年纪里让年华在漠然中流逝。当然,那时的城市也没有如今这般俊俏,春是春秋是秋的分明。
从瑜伽馆出来时天透着微黄,在这样的天色和潮湿里不在外走走,简直辜负了这美好春景。边想着腿就朝着湿地方向走去。不如就近绕着一圈再回家。
走过二分之一路程,天便开始飘着毛毛细雨,而后渐渐迅疾起来。身边有人匆匆跑过。看看时候不算太晚,索性停下来,坐在亭间避会儿雨听听蛙鸣。
黑下来的四周看不见颜色,连那一树蓬松都分辨不出到底是花还是叶。傍晚的夜色里更能让人专注于听闻。四同散发出新长出的草木清新以及空气中潮湿的味道。所有的声音都如同覆盖在这仲春的疾雨里。万籁俱静间青蛙独领风骚,叫得高调,一阵阵。
在这里适合听蛙鸣。住家旁边百步之遥有竹林小径小池塘,是小区布置的一处景观。连续几日夜间或凌晨老天总会暴上一会儿雨,日间便停。夜半时分随着暴雨夹杂有“呱呱”蛙鸣。叫得没有这空旷之处辽阔,音色也没有这里叫得清澈、纯净。在这里听蛙鸣,听得到那 “呱~呱~呱”声之间的颤音,想象着它鼓起腮帮子认真专注的样子。
青蛙应该也是属于很具挑逗性的动物,明明是一蛙独鸣,然后是伴鸣,再然后就合鸣、齐鸣,“呱呱”声连成了片,雄壮,有气势。据说这是为了吸引更多的雌蛙。
不论它叫唤的初心怎样,比起其他求偶动物,青蛙显得高端大气,“呱呱”几嗓子就得到异性亲睐,这才情~~怪不得人类都以词造句“顶呱呱”“呱呱叫”。想必也取有这赞赏之意吧。
青蛙是田间村庄里专属的吧?最初原生态的城市也不少。小时候平房后面有一小山坡,旁边有一排水沟,每到夜晚就有人循着沟边捕青蛙。那时只知道青蛙吃虫,讨厌它“呱呱”叫声,每遇有难题或是背诵课文遇到卡壳,越是蛙鸣越是想不出,越是想不出越是觉得那蛙声噪音干扰。
随着城市钢筋水泥布局,每一寸土地都有了它应有的功能,青蛙可比不得蟋蟀和蝈蝈蛐蛐们,甚至也比不得柳树上攀附的知了,想在这种围困中争得一处适宜它生存的水域,不容易。幸亏近些年城市建有几处湿地,蛙们有了自己安顿之所。因此,它能在这里占有天时地利的条件,它不欢唱也不该是不?
这“呱呱”声带来了纯朴田野风。随着城市的车声、人声和狗吠声,以及音乐声、商场呦呵声的密集,越来越觉得蛙声真是大自然的赐予。这样的原生态声音有净化功能,为你设置一处天然屏障,任由你在这样的背景中去展开想像,那怕是发呆。
这个地方真是很适合发呆。伴着蛙声发呆,在朦胧夜色和细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