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之后,视线里便少了争先恐后的景象,花们不再簇拥着缤纷着在人们眼前。虽然有月季、绣球等花卉很努力的为这个时节站台,但比起漫山遍野、满园芳华的竞放,安静、舒缓了很多。
如今登场的是绿色。好似喧嚣的世界以绿色作屏障,将色彩拦截在夏之门外,满眼都是浓厚的绿,连江水湖水都印染得盈盈绿色,风吹过,浓稠得化不开。
目之所极处皆为绿,连夕阳的余晖也是一会溢出一会蜷缩在云层里,怕扰乱了绿色带给天地间的宁静。这时的上班族刚刚结束一天工作,忙碌在返家路上,或是与家人围坐在餐桌前。这时的湖畔是最为安静时刻。没了日间燥热,没有晚间活动人群嘈杂,斜阳下的湖边安静的能听见干枯的芦苇在风中发出“唦唦”声。
这也是枯苇向季节的最后唱响。从根部长出清新的叶子正积蓄力量蓬勃向上,枯萎的老叶或折伏水中或是不甘心地站立在青葱鲜苇中,愈加显出苍老与枯败来。
只见一簇金黄在那丛绿色中亭亭而立,明艳,醒目。尤其在这天色将晚日暮将沉之下,这束花更显明媚、娇艳,它点缀了这片湖色与绿荫,用一束花的色彩将绿划分岀高低内外层次来。
这花太熟悉了,美人蕉。我们常见的是红蕉,这金黄称“黄花美人蕉”,也称“兰花美人蕉”。
美人蕉,这花名已足以让人动心,更何况是立在水边,是不是更有一种楚楚动人的娇柔和美韵?水边植物因为水的映衬和流动,就好比多了一幅活动的幕景墙,比起土培的植物,生动了很多。
在我们这里户外少见这种大叶植物。细看之下,这篷美人蕉此时便有着让人心动的感觉。相比本土植物的纤细,美人蕉真正体现出其南国风情。置身于江南常见的细柳、蒲草、芦苇及水草之中,更见它的妩媚与美人风姿。
可能是气候变暖或是经过多年的养植变异,当然与本地的温热和潮湿的环境相适应,从而这类热带植物能够平安着落在江南这地。
有人嫌它俗,说是艳俗。连它的花语都这般俗:连招贵子,坚持到底。仔细琢磨着实不似我们平常夸耀了那一类。说红,那红红得太过通透和热闹,显得俗气。不似我们日常话说的正宗中囯红。站在它面前有种心慌意躁的感觉。即便是眼前这通体黄,如果不是站在这清冽水边,在这葳蕤的水草深深之中,我也要嫌弃它开得太过高调张扬,甚至是黄得太过艳丽。
不过,它讨巧站对了地方。
对了,就是站对了地方!
最早见识这花是在十来岁时,姐姐用烂底的破脸盆养了一株,很稀奇直挺挺的杆子上开着红艳艳的花。我姐进门出门都会横上一句“别动我的花!”那时我很逞能浇死过她的一盆大理花。
但对这美人蕉也只是稀奇并不稀罕,因为不喜这种花型太大的花,感觉如同坡坎上那些人家种的菜在结果前开出的花。当然那时没见识过如牡丹、荷花那样的大型花,那种在电影或画册里的,没真正见识过的都不能算真的。
在我短小目光里被认作花的,一律是小花小朵的俊俏,或是有栀子花、金银花散发出迷人的香,方才称作鲜花。而那种结着南瓜葫芦的花,是用来传宗果实的,不属观赏和玩耍类。你瞧电影里最让人动情的时刻,都是女主角手里拿着一朵小花,拿在手上转动着,羞答答。可有见过拿着这大瓣大杆的?那只在撒泼时用。
对美人蕉的入眼是从一幅画开始。第一次去云南那年,旅游景点推销当地画家的画作。美人蕉在画家笔下经过艺朮描绘,由形象而意象而意境,在那一刻被惊艳。说不清是艺术散发出美,还是美人蕉以艺术形式表现出与现实不同美感,总之那笔墨之间的美人蕉美出了不同。
艺木的意境是用艺术手段创造出美的效果,让人在欣赏中由视觉或听觉而触动人的思想和情感的共鸣,达到情与景的交融,从而身心愉悦和情绪释放。
任何一种美的呈现都有艺术,任何一种美只有在艺术的展示中才会呈现出美来。艺术就是以用适合的方式展示其独特的美。
此时的这片开在水边的美人蕉也是。它恰好用它的高昂与高调让这片辽阔的水域和厚重的绿色,有了视觉的跳跃,让绿色变得更加轻盈。如果是放在庭院里,与玫瑰、月季、蔷薇的花科放一块,比起这些花卉的精美精致,诶诶,那岂不是傻大姐一枚。
好在它美在了该美的地方,美在了该美的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