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见到这幅图片:兰叶舒散,如舞台上的古典舞演员伸展着形体,柔而有力,娇而有骨,卓尔不群,兀自清香。
这图片不止一次品赏,每每见着,便被这兰叶姿态所吸引。有人说女子娴静生大美,雅致便气韵如兰。以我看兰花更似男子,儒雅中见性情,绵里含锋,锦里有芒。最符合兰之生于幽静山谷,经历雨露霜雪,采撷天地之灵气,经历数年孕育,方能得来奇花一放。
兰有独立品格。散发清香,不喧哗争势,不谄媚夺宠,兰花草在我眼里属于高雅圣洁的花。有养至数年方开花,数十年甚至百年变异方能衍生出新品种,一株奇花价值万金至百万金,稀奇到了传奇。
花以清香方上品,物以稀有方为贵,比起辅天盖地的花,兰花雅如谦谦君子,静则生香,才情之间又见风骨与风范。若说风骨,最能体现兰之花性。那种品性异禀之独特品种,多见山涧石谷、幽静竹林。如此寻宝,然后细心养植,静等开花。
能养得了兰,得看养兰人心性。在这种心性下必定是气若兰韵,质如兰性。 这是真正养兰人,雅人。
另有一种附庸风雅之人,喜兰赏兰崇兰,却无兰性。如我之初识时,见春兰三五片叶子,总感觉它撑不起未来花期。倒是那种嫁接培植之大叶蕙兰,一如食物类杂交物,大叶大花大体形之下,呈出憨态。若能这般勤勉开下去,为兰中一族增添一些花气,也不失“兰”之雅名。
人工干预而变异成礼仪花,流于街市。现今花市里的满目妖饶,当下的城市公园、城郊养植基地、小区及道路两旁,遍地所见的花,满足了人们精神需求。讲究自然而得,寻求获得奇花其漫长过程中的孤独和快乐,却是兰人坚守的一份天然和纯正。
不是说那些流于街市的花不好,百花争艳才是春满园。是少了养植过程的期盼和静候,所以也会少了一份惊奇与感动。
人的情绪与情感中少了这种成份,不圆满。
读博友惑矣“君子兰之死”,颇有感慨。想起自家里那盆让洒家养得变了性的蕙兰,难不成给我养成了“公”的,不开花了?
前年搬回结着成串花苞的大叶蕙兰,当年花开满枝,香气四溢。那年的那阵子朋友圈里全是蕙兰。这两年纹丝未动,说好的每年都开的花呢?
是我不用心?不是。现养植的蕙兰、吊兰、米兰、白兰,我对它最用心,属于照图纸和书本养的“孩子”。松土、浇水、换盆、专项肥,全套按着标准来。花盆换了好几种,瓷盆不好咱换瓦盆,瓦盆不好咱换紫砂盆。用心不?
是我不用情?不是。其他花放在阳光房花架上,它放我书房里,得空我就深情的去看它。书房里有书相衬,雅至极。想像着忽而一日“一朵朵碧绿的花,暗香浮动。方寸之间的小花,含珠吐玉,清幽绝俗”——这是花如掌灯小说《奇花》“兰经”里对春兰的描述。这章节我看了不下五遍,因为内容可视为养兰工具书。不仅可知养花之心得,学得赏兰之要点,还有从养兰人那里了解兰性,品味兰之韵,从中获得佛性之觉悟。
是我与兰无缘?看看这兰叶茁壮浓密,即便它相貌不似春兰有谦谦君子之风、娴静优雅之美,但凡它能开出花来就是好花。曾经它也开得端庄隽秀,不说香气醇正,倒也是清冽可人。只是在如今不动声色,静默无语。
即便这人工培育的蕙兰,也是这么傲骄的么?
在这心情下,再见微友朋友圈内如题图的兰,就愈加的雅致与清高起来。见此想起中国古今名家画的墨兰。中国文人画家最爱以水墨写意笔法,用兰之清高、飘逸、雅兴来表达自己情趣和个性。从花叶穿插、似乱而有序的走势展示兰之俊逸、清丽之独特风格。
简单的色、形是最能体现兰之风姿卓越。再见咱这痴痴长成一盆葳蕤的蕙兰,不免生出一些嫌弃来:不开花倒也罢了,这叶也没个兰相,支楞楞的煞了风景。
是我缺乏兰性?是了,正是兰性。
“莳兰而没有恭敬心,或是心术不正,便会走火入魔。”人侍物得讲心性,养兰通此,养花通此。“花品是符号,观人如品花,也是兰道。”凡道必有规矩。这样想着,心气慢慢顺了起来。
养兰,性情得随兰,急不得。人一急会生出浮气躁气,这气息折射到花上,亦如环境条件中滋生的废气,污染植物,影响它的生长和孕育。不相信一个心中郁积怨气之人能够有心情打理花草。只有心绪安宁之人才能与花草温柔以待。
养兰,先培养心性。心性是内在属性,有性情也有心念。建立起平常心看待花开花落、草盛草衰,你不会产生功利心。我们大多数人养花基于观赏,或者只是以花的名义求得别人赞赏。一旦求而不得便失去耐心,从而是视之如敝履。
曾在心下里起意:它若再不开花,就扔了它!这样的心性,岂能取得花性?别无他,顺其花草本性,抛却杂念,方适兰道。
养兰,要有兰的雅致。至少要让自己慢慢雅起来,否则不能领略兰的淡雅。你会在满目缤纷里忽略兰的清香,失却它给予的安宁心神之功能。兰的美不在于艳丽,不在于季节的招摇,它淡雅、恬静、清幽。我没闻过正宗兰香,只从文字里想像过,猜测这也是我至今没能雅起来的原因。或者,也是我一直对兰视有神秘与恭敬的原因。
面对这丛称为兰草的草,从不甘到平静,也算作是修炼心性的过程。这样想着更加觉得称心起来。规划着周末再给它添置些花土,再将它起焦的叶子修剪修剪,精神起来的兰,指不定就开起花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