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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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读有关兰草的文章，是在花如掌灯的散文集《心安之处是故乡》“兰缘” 里。开首便让人有些泄气，他说：“有人觉得兰有些雅，事实是许多人并没见过兰草。”
看过这句，我是很不服气的。没养过兰，还能没见过兰草？我养过君子兰、吊兰甚至米兰，难道算不得兰，比不上兰雅吗？
接着，他文中又说了：“很多人把君子兰、吊兰甚至米兰当作兰，那是错的，这些有兰名的并不是兰科植物。”
嘚，看来这辈子跟兰跟雅还没沾上边呢。
仔细列数过来，所养植的绿植中还真就对兰草没兴致。不是不喜欢，是没那性子侍候它，能不能开出花来全凭造化。不开花也罢，如若其他“兰”字植物葳蕤风情，也能装饰出一番景致来。而它那直楞楞的刺形叶，太冷太硬。
曾经办公室内借寓兰之雅，放置过一盆含苞且花开得正兴的兰，没待多久，花败苞萎叶渐枯，从那之后再没养过那称作兰草的花。
又起养兰之心，是读过花如掌灯的小说《奇花》之后。
没想到，一部以一朵惊世兰花为主线、讲述一群生活在浙江沿海一个岛城奇人奇异生活的故事，这么好看。
恕我见识少，孤陋限制了我的想像。我一直以来认为精彩的小说，必定是情节迭宕起伏的，又因为讲述的是兰花，至少该带有一些都市言情。如同黎明主演的电影《夜孔雀》，整部戏里弥漫着文艺风，那个叫“尺八”的箫声传递着悠远的古意。因此，我以为《奇花》这部小说所表现出的也会如此。
但《奇花》里没有一点做作的雅意，倒象是不经意间传递的禅意。我们感受的不是“故事曲折惊险的阅读快感”“但是，如果你是一个曾经对生命有过一些些思考、对客观现实曾经抱过一点点怀疑的人，它的直接、质朴、自然的叙述，将能给你带来直指人心的心理震撼，运气好的话，它或许甚至能为你打开那一双久藏在内心深处的眼睛，让你看见比原来的双眼看到的更宽阔、辽远、丰富的世界。”
这段话是《奇花》的序“看见生命的另一种可能”里说的。而我所得到的正是这样的感受。
感受更深的是，天底下竟然有这般神奇的花，有这群称作为“兰人”的养花人，更为神奇的是这部小说作者是一位“养兰为生”的人，自称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写小说。
这哪里是花草，简直是写落入人间花仙，注天地之灵气附于花体；它又是花中之魔，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为之着迷，一株数万金，玩兰玩到倾尽家财；它又是花中君子，否则那些养兰人“都想着兰草一天一天地丰茂起来，同时也想着自己一天一天地雅起来，一棵兰草养上二三年才能见起色，这是平常事，所以能养得开出花来，确是能将人练得很‘雅’的”。（《奇花》“荒村听雨”）
花如掌灯说“‘雅’这个东西，是一股气，与举止言谈无关，与穿着打扮都无关，甚至连干净与脏也无关。”
估计花先生写到这时已经是刹不住了，又估计是想给我们没见过真正兰草的人好好地讲讲兰，他在“兰经”这篇，从兰艺之道、从种兰的功夫、从艺兰“香、色、形、韵”的鉴赏，在“一盆盆碧绿的草、一杆杆碧绿的梗、一朵朵碧绿的花，暗香浮动。方寸之间的小花，含珠吐玉，清幽绝俗。”之中，让读者岂止好奇？简直是以虔诚的仪态，生怕惊动了它，扰了这番气韵。
这花草莫非只能天上有，焉能俗世染凡尘？
麻烦看官们坐稳当，悄悄告诉你：我要养兰了。这样的好东西，不养一回不甘心。
想当初我太对不起它了。
其一，上面说过，我生生养死一棵，没有一点愧意。其二，我动机不纯，曾经对朋友那株怎么看也不象能开出花来的“草”起过“歹意”，盼望它能尽早“那个”了。目的只为那培土的竹编。我觉得那小竹篓拿回家放上雏菊，肯定有种天然的原生态的美，比他那草中看。
如今终于天遂人意，竹编放在我的几上，里面是应季的雏菊。
自从动了养兰的念头，不久我便捧回了一盆蕙兰。
其实，在花市见到这花时，我是不敢确定它属不属兰。开得那叫热闹，串串烧似的，全没曾经听说过的“兰”的矜持。在现今科技下，果真是花界品种繁多，而且是不分季节的争艳。
在知道它是杂交后的蕙兰后，咱跟这叫“蕙”的确认了眼神：果真是“一茎一花谓之兰，一茎多花称之蕙”。
真正玩物玩出境界的，讲究至真至纯。估计这类杂交的蕙兰，在养兰人眼里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兰蕙，他们眼中那种在偏僻山涧野生的兰种，是真兰；如若经过万分之一变异，百年难得的才是好兰。但对我这养花的菜鸟来说，拿这杂交的练练手磨磨性子挺合适。说不定养着养着也养出那么点点的兰性，附着些些雅意了呢。
所以不论“本”花“杂”花，能开出花的都是好花。再看看这叶，蓬蓬勃勃的一派生机，置于花架上，满屋生姿。打它身边经过，正是一阵阵幽香散开，若有若无。反正我也没闻过本真的兰香，此刻间，也似乎有着“兰香和月光是一样的东西”感觉来。
但心里总归还是虚的，感觉这又有些附庸兰之雅了。又一想，反正我已不止一次附庸风雅了，也不在乎再来一次。何况那位花师在“兰经”篇里不是还说了么：懂兰未必识兰，识兰未必懂兰。识是天性，懂是知识。就像有知识者未必有智慧，知识和智慧本就是两回事。兰性是智慧，有了这种智慧，就是没见过兰花，也算是个兰人了。
即便没有兰人气质，但在蕙兰之姿态之清幽之葱郁中，也是生出满腔的雅意。用以悦己，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