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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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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2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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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主情分,谁能比得了紫鹃?

红楼梦里被列为四大丫鬟的鸳鸯、袭人、平儿、紫鹃,皆因陪侍关键及中心人物,从而显示出与众不同地位,在作品中所用笔墨和出场均能体现作者用心。

四个人物特征都很明显,各有各的特性,共同特点是对主人尽忠尽职,竭力相辅。鸳鸯的刚烈不屈和以死祭贾母、平儿的善良明理和协理凤姐、袭人即便是被众人理解为心计女,但她一心为着宝玉的赤诚和痴心,可圈可点。

紫鹃自不别说,在这四人中虽不及他人风光,但对待黛玉可谓是用心良苦,操碎了心。这种贴身贴心的陪侍,已超越主仆间感情,不似其他人的感恩、服从和利己的情感,更似亲情。

或许有人说,在那个时代那样的势力家庭里,作为低人一等的丫头们,全心全力孝敬主子本就是她们的职责,也是她们宿命。在那样的社会背景和大家庭环境里,奴才为主人效忠甚至殉葬,除了博得读者或观众的悲凄和怜悯,以及对封建社会等级制度下奴性的悲意,很难产生温情的共鸣。而在这样处境里,主仆之间若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温情,真正是令人生发感动来。

黛玉因为在贾府特殊身份,虽然与宝玉一样得到贾母宠爱,但基于投靠心理,对于她这样敏感脆弱的人来说,不能也不会有宝玉的任性。

虽然同样是投靠至亲,她又比不得身边有慈母、家境丰厚的宝钗,对于她这样清高孤傲之人,不会去惹事、揽事和费事的让自己置于尴尬。

虽然与其他姐妹一样,她在这个家都是被视作“姑娘”尊称着,但这个“外”姓姑娘知道自己没有其他人可依仗的资本,因此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

所以,虽然黛玉给人以言辞尖利、刻薄且多疑的印象,但内心里实则是怯弱、自卑乃至无安全感的小可怜儿。她的那些外露的性情亦同竖立着的针芒,用于保护和伪装自己的罢。身边能有紫鹃这个本土本府又尽心尽力的丫鬟,对于黛玉来说无疑成了生活甚至感情依靠,这在黛玉弥留之际最为突出。

九十七回里,黛玉因扎挣着向紫鹃说道:“妹妹,你是我最知心的,虽是老太太派你伏侍我这几年,我拿你就当我的亲妹妹。”“妹妹,我这里并没亲人。我的身子是干净的,你好歹叫他们送我回去。”

当然以黛玉的伶俐和通透,能够在感情上依赖紫鹃,也体现出紫鹃的个性中独特的一面。这种个性所呈现出的气质与黛玉能够同气相投同声相应,却又有着果敢一面,维护黛玉的在外人面前不易呈现的脆弱。

这在她对待黛玉的婚事上最为明显。黛玉与宝玉之间感情最为明白的就是紫鹃,尤其是宝玉婚姻对于黛玉的重要性,紫鹃甚至比黛玉考虑得更多。表现在她试探宝玉、请求薜姨妈为黛玉宝玉作媒,以及在宝钗那里求证上。

五十七回里,紫鹃与黛玉有过这样一番情景:夜间人定后,紫鹃已宽衣卧下之时,悄向黛玉笑道:“宝玉的心倒实,听见咱们去就那样起来。”黛玉不答。紫鹃停了半晌,自言自语的说道:“一动不如一静。我们这里就算好人家,别的都容易,最难得的是从小儿一处长大,脾气情性都彼此知道的了。”

又,紫鹃笑道:“倒不是白嚼蛆,我倒是一片真心为姑娘。替你愁了这几年了,无父母无兄弟,谁是知疼着热的人?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作定了大事要紧。”

“若娘家有人有势的还好些,若是姑娘这样的人,有老太太一日还好一日,若没了老太太,也只是凭人去欺负了。所以说,拿主意要紧。姑娘是个明白人,岂不闻俗语说:‘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

黛玉听了这话,心内未尝不伤感,待紫鹃睡了,直泣了一夜。自古以来,雪中送炭比起锦上添花更让人看到真情份量。

可见,紫鹃的上述一番话,直击到黛玉内在隐匿的心事,也触及到外人最难触碰的脆弱,不是相知相近相亲的人不会如此为她担心和忧虑。而且,这番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以黛玉的敏感和小心思,想必不会接受甚至理解为在作践自己。所以,能说出这番话且能让黛玉为之触动的唯有紫鹃。

虽然与其他几位大丫鬟同样体现出善解人意,但紫鹃体贴中相对于其他人擅长的圆滑与惟命是从,更呈现出大义与抗争的一面。

在九十七回,林之孝家呈老太太和凤姐之命,叫紫鹃去宝玉婚礼帮忙。紫鹃回到:“林奶奶,你先请罢。等着人死了我们自然是出去的,那里用这么……”语气里充满了愤怒不平。

想到宝玉的冷漠,她咬着牙发狠道:“宝玉,我看他明儿死了,你算是躲的过不见了!你过了你那如心如意的事儿,拿什么脸来见我!”在黛玉走后,紫鹃也一直不肯原谅宝玉。

从这里可以看出身为丫鬟的紫鹃,性情中具有的血性与义气。她没有其他人的势利,在主子将去之时为着自己打算,盘算着人际关系。连一向很是沉稳的李纨也不禁叹道:“当真这林姑娘和这丫头也是前世的缘法儿。倒是雪雁是他南边带来的,他倒不理会。惟有紫鹃,我看他两个一时也离不开。”

在红楼人物中,纠缠着不同阶层人物之间角斗,主子间权与利之争、小人物作为附属人和物,也会站在各自阵营为主子摇旗呐喊或为非作歹。因此,在很多丫鬟、嬷嬷和婆子身上都能体现出其主子特质。而同处在大观园内的潇湘馆,正如黛玉气绝时所描写的——“惟有竹梢风动,月影移墙,好不凄凉冷淡!”

这凄凉冷淡既是黛玉结局的描写,也是她在贾府这种人际环境下所持的态度。而从这里更能体现出紫鹃的性情里守得住的素净。如果她也是那种不能安于现状与寂寞的个性,想必在最后的日子,黛玉去得却是更加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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