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盈盈的路上,一直想着怎么劝慰她。待见着面,感觉我想多了。
看见我的车,盈盈从马路对面跑了过来。即便是晚上,也能看出她跑得轻快,长长的衣裙穿在她1米73纤细的身体上,仙仙的。
上天赐给她一副好身材,身高,却不是那种门板似的宽阔形状,小脸、圆润的身形,十足的女人味。从小时候旁人眼中的长腿妹妹到长腿姐姐再到现在的长腿阿姨,按她自己说的现在快成长腿奶奶了,她依然是他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但上天却没赐予她好的婚姻,那男人从最初在外厮混,到后来与别人在外同居,再后来一副落魄的模样又回到盈盈身边。
“我现在是一个人,你晚上住我家可行?”这是盈盈刚才电话中说的。一时没听明白,问:“你与李K离婚了?”
“我与他离婚了,他也死了。”盈盈答。
听到这话,心疼也担心她。这也是我放下电话想见她的原因,毕竟这其中有两三年的时间,我们没见过面,只在朋友圈里了解一些近况。她三年前搬入这新家,我们去吃过那顿叫“温锅饭”的饭。叫我住那儿,我不敢,毕竟有些害怕,所以坚持着我们去茶楼聊聊。
依赖,在家庭中是一种很重要的情感。在家庭需要他的时候,他缺位;而当他失魂落魄时,你还要服从于良心、道义去接纳他。当一个人不再被家人需要和依赖时,他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必要;而一个人伤人到何种程度,会让人绝望到他的走是对她人的解脱?
就在去年底,因为发现不停的有人向他追债,直至堵上门来,盈盈又了解到他在外欠了四十多万元的小额贷,说是用于这这和那那的投资。
“其实就是受外面女人的蛊惑!”盈盈说。为了保护自身财产和生命安全,盈盈与他办理了离婚,让他搬了出去。
这是个没有责任的男人,对别人没责任,对自己同样不负责。有着非常严重的心脏病,却不听医嘱,烟酒一样不放过,终于在今年的5月份,在一次酒后,生命划上休止符。
“他这是对我们的解脱,也是他自己的解脱。”盈盈这样叹息道。按她说的,他这两年人都不成样子,五十刚出头的人,每年都要进医院一次,加之又遇这些追债的,整天生活在惊恐之中。跟这种人在一起的日子,可以想见过是怎样的揪心。
盈盈是我的发小,比我长一岁,是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的同班同学。打小,我们住家是平房的前后栋,我妈与她爸妈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她家有三姐妹,我家有三姐妹。
她让我住她家的那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我俩亲密关系打小就这样,谁去谁家串门,遇着谁家吃饭,拿起筷子可以从碗里夹菜吃的不分彼此。遇到睡觉那个点,倒在谁家睡都行,只要跟爸妈说一声。
但她从小比我懂事的多。她是长女,印象中她妈妈身体不好,她家家务活都是依靠她,在父母面前她总是一副寡言且备加小心的样子。相比较,我家有位勤劳能干的妈,加之又有一个长我六岁的姐姐,我自小贪玩和自私的多。
记得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或是看小人书,到一定时间,她就要回家烧饭或是打水。记得有一次,她回家晚了还是饭煮坏了,被她爸爸打,是用那种捅蜂窝煤的铁钎砸到背上,流了好多血。我后来一直怕她爸爸,在她家玩,只要她爸爸回来,赶紧溜。
也记得小时候,我俩常一起被差使拿着保健票去妈妈单位食堂打菜。那时人小嘴馋,闻到食堂的菜就觉得特别香。我常常是一路走一路在饭盒里挑肉吃,基本上走到家,菜里没了肉不说,连蔬菜叶子都少见,只剩下不爱吃的菜梗。但盈盈却不会,端着饭盒很严肃很小心的样子,从没见她偷过嘴。
少时情谊单纯,衡量的标准也简单。她爸爸是上海人,有时假期里会让她去上海的爷爷奶奶或嬢嬢家,没有她的假期我会寂寞和无聊很多。一旦她回来,也是最为开心的日子,因为她会带来那时我们这里没有的泡泡糖以及一些少见的故事小说书等。她妈妈会挨家送几块泡泡糖,盈盈会另给我留几块。在我心里,这就是情谊。
我俩也吵架,不记得为什么吵了,反正,我俩几天不在一起,两边家长就会问:“你俩吵架了?”还会两边劝说。吵架的原因,估计也就是上学没叫我或是她、放学没等我或她,要不就是有啥好吃好看的没给我或是她的鸡毛蒜皮子事。不过,憋不住几天,我或是她便会在她或是我面前晃悠,或是在公用水池,或是在公用厕所,反正都是“无意”中的遇见,还会身体偶尔的蹭蹭,就又好了。这种没出息的无聊“心计”,我俩一直玩到上了中学没空玩时为止。
高中毕业后,她因高考失利经招工进了我们这里的一所新落成的化工企业,现为上市公司。工作后的盈盈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第二年就被她这男人看上,这男人在同一企业下属的设计院里,长着1米8几的个子,话不多,看上去很忠厚很靠谱。那几年,感觉盈盈有人疼很幸福的模样。遇到节假日,她来我家,我俩都是躺在床上听她说恋爱中的幸福与甜蜜。那种少女的情怀,恨不能自己赶紧毕业分配,就会遇着骑着白马的王子了。
婚姻上一路跌跌撞撞,她依然把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打扮的光光鲜鲜。由于与老公在一个企业内,虽然他后来下海,但他的事单位里不少人知道。盈盈说最初时候简直无法面对单位的人,好在她一直在技术部门从事档案管理,不必多与人往来,还能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独自的空间里,慢慢承受和消化。我向来佩服盈盈能干,对待事情有自己的想法,即便在她最为消沉的时候,也能理智地对待生活中的一切。在几年前房价低谷时她按揭了一套大号住房,又将旧房卖了,三年前给大学毕业的儿子在南京付了首付。如今,听她谈起这些其中的经过,真为她的果断干练折服,也为她经历这些依旧有颗善良和健康的心态而心生敬意。
在有些时候,遇到无法解释的事,我会将此归咎于命中注定。也相信命运会公平的,上帝关闭了一扇门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善良的人,老天会予以眷顾的,比如盈盈。
盈盈说,再过几年,她会把现在的住房卖了,搬到儿子身边去。我突然觉得她会离我很远似的。毕竟我们能象年少时挤在一张床上的时光不再,或许今后只能凭借这些记忆来陪伴着彼此。
“我会不舍得你的。”说完这话,我的眼圈就红了。
“我也是。”盈盈说。
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走过曾经相伴如今,以及将来依然为你摇旗呐喊的人?能有几个你不仅知道她,还知道她七姑八姨,而且家人、同事都知道她昵称的人?能有几个说话无须遮拦,即便不说话沉默也是一种交流的人?能有几个长时间不见,心中有些空落落见面不必铺垫的人?即便她在别人眼中看似的缺点,而在你却依然是瑕不掩瑜的人?比如盈盈,对于我,她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