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都该有“气”——生气,有生气便体现出生机来。说起年,总想着它那种特别的气氛,比如忙碌、比如约定的习俗与讲究,还有欢天喜地的喜庆。似乎这般的热闹,才能预示并带来一年的好运气。
过年,商家是最早的发出信号,用热闹烘托出气氛,从古到今,年是穷得过、富更得过的节日。过年,还是一种念头。这念头里最为期待的老爸老妈一族,主题是团圆,是家庭一年当中最大盛事。以老爸老妈为中心,呈树干树技树冠造型,辐射状且聚拢在一起,以此体现家族的蓬勃生机与活力。
一个人一生中可能忘掉很多旧事,却没有谁会忘掉关于年的记忆。因为年,是一个家庭对过去一年的总结,也是开启新的一年所有期盼。曾经的过年气氛,在人们年前忙碌、年中狂欢、年后失落形成的氛围中体现。
小时候,最抑不住兴奋的就是看着父母进入过年的各种忙碌中。看着他们拎着大小布兜,里面装着平常少能吃到的东西,边猜测着边眼巴巴看着爸妈把这些包裹的东西一件件码好,锁在橱柜里。
由感受到期待再到急切,随着年的接近,气氛越发浓烈。
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形式就是外公来我家。每到外公挑着担子出现在我们家,那“年”气就实实在在近了。外公的担子里通常有在老家制好的成品花生糖(酥)、芝麻糖、炒米糖等,或者带来熬好的麦芽糖巴、晒好的蒸米籽、花生米等原材料在我们家制作,还有送灶用的也是我妈最爱吃的米粉粑粑、挂面等。要说我们家那时比邻居家感到丰足的原因,也跟外公挑来这些有关。在凭票供应年代,有着做糖坊技术的外公,无疑是那时我们对过年最朴素的念想。
当然,最让全家人念想的是爸妈四年一轮的探亲假,有时会领我们姐仨汽车轮船、大包小裹的装着凭票供应的糖果、白糖、香烟等,奔赴在去往外公家的路上。不屑说,每有爸妈说好的回家探亲,外公会从年初起计划将可储备的食物,做足准备招待我们。记忆中,也只有在外公家会吃得肆意,最主要能吃到各式糖制品。在毫无节制下我每次在外公家都会吃到嗝食。
年前的忙碌,我也很忙。我的忙是受吃的蛊惑,但也能体现小小年纪的勤快。放寒假的日子,若是其他事情肯定叫不起床,但凡有说“赶紧排队买肉去!”我会翻身跃起,蹦蹦跳跳去了。每到周末日子,我们会焦急看那砂锅里炖肉由泡沫而泛出油花再咕噜出浓稠汤汁、由浅香而浓香再弥漫开来。那时基本是爸爸负责烧菜,妈妈洗涮,我与姐姐干些做煤球和搞卫生的活。但我最惦记厨房,只要看我爸掀一下锅盖,我就凑旁边看一下,看看熟了没有。遇着爸妈心情好,会撕上一小块堵下嘴,就成了最开心的事,让干啥就干啥。
排队是凭票供应时代的一种景象,也是很费功夫的一件事。这在咱家都不是个事,有我呢。记得每年的这时购买副食品,排队,我这凡事爱扎堆的性情最为发挥作用。爸妈上班没时间,姐姐不愿干这等事,但凡有排队论人头的活计正好安排我。十岁上下时咱妈就托付同一栋房子的5号孙妈,领着咱随她们一起去市中心的“三八门市部”买绞肉、鸡蛋、带鱼和豆腐等等。
有时,我妈还会请隔着一栋房子在单位集体早点铺里卖早点的、我们喊作“陈妈”的给我家发馒头做面点。南方人不会弄面食,按供应买的面粉,通常只会摊饼、杆面条、下面疙瘩。象学做馒头这种大活,不是碱多了就是碱少了。陈妈的丈夫与我妈同事,因此时常会请她帮忙做。因为要就着她家的蒸屉,所以过程基本是在她家进行。那由白面做成馒头的过程,看着多让人着急啊。蒸馒头讲究一“汽”呵成,不能掀锅。急得我常常是看看钟,然后再不停问我妈“时间可到了?”。
说起饭桌上热闹,现在大多数人家也是从家里移步到酒店了。人们似乎更愿意花钱买轻闲,图省事。没有谁还在乎吃什么,在乎的是团聚在一起的形式。家人也没了一年甚至几年不见的欣喜。微信的普及,没有了空间的距离,该说的在微信里早已说过,见面反倒无话可说。“最远的距离”是我坐在你对面,你却看着手机。连红包的形式都免了,微信红包、支付宝红包替代了实物红包。而曾经的年,虽然没有现如今丰富和富足,但带来的幸福感构成我们对幼时深刻记忆。
最隆重的要数年三十的年夜饭,也是最有仪式感。贴好的门对、摆满的一桌子菜,就等着门前那声开席的鞭炮响起。等到满屋硝烟漫起,我们也正式坐定大块朵颐了。与大人们不同的是,过年时小孩子更喜欢自由支配压岁钱的感受,扎在发梢的绸带、喜欢的画书、好看的文具、床前的电影贴画......这些都是由“年”里带来的气氛和心情,会一直延伸到年后很长时间。在物质和精神单调的年代,这些小物件带来的欣喜往往会超越“年”的本身,为平常日子增添了色彩。
如今的年气,随着时代变化不再有曾经的讲究。没有鞭炮的节日清静了很多,也因为缺少一串鞭炮的仪式,让年夜饭的席开得似乎没那么利落和果断,吃得不那么正式。逐渐消失的年的狂欢,不仅是禁燃禁放使然,还有人气心气的改变,让年气变得淡了。丰足的物质与精神让人们把每天都过成了年,吃,已不再是对过年的期盼。如果说曾经的年的热闹与气氛,是人们借助这种形式寄语太多的将来。而如今人们更注重的是当下的团圆与陪伴,愿意借这节日能够放下手中的一切,让身心一同回归。
现在的年后失落是归林的倦鸟飞散而去,各自觅食各自打拼。家,变为了概念上的故乡,从地理位置上的,到岁月上的,已经安放在心灵上。这种心灵上的安放,将化作念头放置在心上,时不时的拿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