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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曙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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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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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

夏日午后


十岁那年,我毛还没有长齐,但我知道了男女之事。不是因为村里的阿狗阿猫欢叫浪荡,而是,我与夏利共同见到了村长在村委会隔壁的破房子里狠狠地压着夏利的妈。夏利的妈叫得那叫一个惨,激扬而刺耳,她死命扶住村长的“地球头”左右摇摆,用腿紧紧箍住村长的细长腰杆。若干年后,我去日本东京旅游,未见识到“东京热”,倒是在日本选手的相扑大赛中见到了此动作。当时的我浑身发麻,隐约感到腰部剧烈的疼痛,就身材比例而言,当时真正痛苦的或许是村长,细瘦的村长腰哪里经得住母象腿的盘搅。我甚至在猜测,村长的每次起伏都是因为想起身逃脱,但是又被夏利妈有力的双腿钩住,并往身边增加了力量。

当时的夏利捏紧了拳头,凸起的青筋告诉我,夏利似乎要爆发了。在我的眼里,夏利妈是被一向和善的村长欺负了。同样,在夏利眼里估计更为罪恶,妈被一只瘦狗欺负了。午后的骄阳更显得肆无忌惮了,村场上除了一只瘦弱的黑狗,再无活物。汗水早已把我和夏利淋湿了,我是湿了下半身,夏利湿了上半身,我再次偷瞄了夏利,一阵脸红起来。夏天的我是从来不穿上衣的,但我要穿长裤,这是我家的规矩,爸订的。夏利穿了一件很长的上衣,下身穿了很短的、城里人捐来的裤子。所以,长上衣延伸到大腿那里,感觉夏利就没穿裤子。多年后,我感叹这项独特的服装设计,不但让女性露出了百花花的大腿,解放了女性的身体,开放了男人的眼睛,更是在丰臀的造诣上可见了得,城里人叫包臀裤。在弥漫夏日气味的屋子里,我猜测蚊子仍在轰鸣,蜘蛛仍旧结网守株待兔。屋子里面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如蝉鸣般悠扬的叫唤不但被黑狗听了,也被窗外的两个孩子看了。

作为男子汉,我有责任保护女孩子,这也是我爸定的规矩。但我怕村长,更怕夏利的妈。村长曾经因为分田的事情,让人打了我爸,幸亏我爸人高马大,守卫了家园田地。至于夏利的妈,不但我要怕他,我最崇拜的爸爸都要怕她,几乎村里的男人都怕她,不是因为她身材粗犷,走路有泰山颤抖之势,而是她的打扮。肥大的脸上总要涂花,眉毛画的线都可以黑了拖到地上,厚厚的嘴唇上总要抹满口红,估计是劣质产品,与口臭交相辉映。布满油渍的鼻子上就像布满兔洞洞的澳洲草原,毛孔粗大到十里开外足以见到。这还不算,手臂上套满了各种劣质与稀奇的装饰品。都说漂亮的女人打扮起来是可怕的,会产生“天使美”和“妖娆美”两种意境。但是在我们村,我从小就见识了一个真理:丑陋的女人夸张打扮起来,更为可怕,会产生“恐惧”的心理反射。好在,夏利跟她妈没有半点相似,穿着朴实,长相清秀,身材高挑。若干年后,当我住在了城市中,我明白了夏利本身代表了一个词叫“尤物”。

此时的风,躺在半空,不动了。瘦弱的黑狗也不动了,前爪伏地,耳朵与舌头都保持着耸拉的状态。树叶不动了,蜷缩着身子以减少水分的蒸发。村长和夏利的妈也不动了,没有了先前的此起彼伏。

我想拉着夏利赶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年幼的我虽然总是吃不饱,一副饿死鬼的样子。但我脑袋总算是半正常发育的。我猜测到了夏利妈和村长关系的紧密,不然两个人怎么脱光了抱在一起呢?一想到村长的镶金门牙旁边都是熏黑的烟牙,我就感到恶心和厌恶。怎么会有人的牙这么丑,定是做了对不起老百姓的事情,上天下了惩罚给他。这一刻,我猛然抓住了夏利的手,脑海中在纠结着要不要五指相扣之时,一声惊叫迎头一棒,彻底搅乱了我的思绪。

很快,屋子里面的人出来了。我跟夏利就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干巴巴地仍在原地。夏利的妈和村长更像是新兵蛋子,匆忙折袖口,拉裤子。如果非要用时间来定性的话,应该是夏利妈先出来的,一边扣起上身的衣服,一边仍镇定自若说道:“哪个王八蛋缺心眼,三伏天不睡午觉,跑到这里偷看老娘?”我猜想着夏利的妈前面这句话只是个开场白,就像西餐讲究的润喉汤。接下来还应该有接近几十分钟的骂人话,估计是看到我和夏利,把她惊到了。紧接着,夏利妈的脸色由红润转变为苍白,最后又转变为红润。如果是第一次红润是新娘子上娇子的话,那么第二次的红润则是手刃老母鸡。此时的我仍然没有转过魂来,为什么我拉了夏利的手,夏利要发出那么大的叫声呢?她要是不叫,我们是不是又去玩耍了呢?我要是不牵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叫了呢?

惊骇之时,思考之余,我拿右眼的余光扫视了夏利。我猜她是被太阳照了太久太久,身子骨吃不消了,所以双腿开始打颤,脸色泛白。夏利妈回过屋里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我服软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农村的夏天流传着一个土药方,冬日冻疮的男女老少在夏日炎炎午后,将曾经冻疮之处放在地上烫上几分钟,虽然难以忍受,但冬日的冻疮基本就消失了。我皮糙肉厚,当然不会生冻疮,但是臀部着陆的后果可想而知,日后,烫伤之处结了茄,肤色稍显白嫩,每当人问起,我只好笑道是胎记。关于我被烫伤的事情,我想除了我知道以外,第二个人就是夏利。因为我瘫在地上后,很快就像弹簧蹦了起来,含着泪使劲拍着屁股。夏利惊讶地看着我,嘴里呼着:“快跑,快跑。”门再次打开了,夏利妈手拿村长的裤腰带,村长缩着头,驮着背开始大骂起来。

就这样,我忍住了屁股上的疼痛,开始狂奔。夏利妈手里的裤腰带我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村长的。因为上次我偷了村长家两个鸡蛋,情急之下,村长就是解开那个黑乎乎的猪皮腰带追赶我的。按理来说,我跟夏利应该一溜烟就跑没,可是真正跑起来却发现怎么也抬不动腿。我隐约感到了村长的叫骂声越来越近,村长脚上蹋了两个轮子,用了公家的解放牌自行车。

前方的路是分叉,往西和往东。我往西,夏利往东。如果站在高处的鸟儿没有休息的话,那么可以看到两股飞扬的尘土在村落飞散开来。当然,我跟村长的痕迹应该是轻盈又细长的,颇有凌波微步之势。为了避免村长赶上我,我凭借智慧和大嘴巴,专门走小道,用细长的嗓门把村长的故事当做新闻播报了一遍。此时我也顾不得村长的脸色了,因为每家每户因为我的播报,都开了门,我乐开了,跑快了,嗓门大了,添油加醋了!至于夏利,我猜测往东的尘土轨迹不会完美,好似细长的云烟后摆动着一团墨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长不见了。但我依旧没有停下,跑啊跑啊跑啊,跑出了村庄,跑过了树林,跑到眼前布满水,是一片汪洋,我明白,这还是一场梦。每次遇梦,我只要跳进水里窒息就能醒来,这已经是我这几天第5 次梦见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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