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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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13日，馆陶县王桥乡李桥村首期262亩集体土地的三年承包权，拍得集体收入103万元。短短两个月时间，王桥乡集体土地从原来的1421.7亩增加到3331.76亩，集体收入从去年的31万元跨越到500余万元，农村集体土地清收和发包工作上走在全市乃至全省前列。
农村因为没有集体收入，村级事业寸步难行，就是找人干点零活，村干部也得先靠自己垫钱或者去乡政府“乞讨”，自己面子上难看，群众更是怨声载道。农村土地清收和重新发包，让这片古老的黄土地在深秋中伸了个懒腰，嗅到了春的气息，重新萌发生机。如今，集体钱袋变“鼓”了，干部作风变“硬”了，村情民风变“稳”了，人居环境变“美”了，发展路子变“宽”了……这只是馆陶县“决战”“决胜”的一个镜头。
河北省馆陶县是省级贫困县，2018年9月脱贫出列。让我们截取乡村、生态、城镇、民主等方面的几幅图画去欣赏馆陶的变化。
见证乡村蝶变路
今年5月，为了筹备参加省级摄影展，我打开电脑里存储的美丽乡村专门文件夹，来寻找照片和灵感。没有想到6年多来，因为工作或者采风，我至少上百次到过一个小村庄，并且拍摄了数千张照片。在我相机快门的“咔嚓咔嚓”声里，这个小村庄破茧成蝶，翩翩飞舞在脱贫奔小康的路上。
河北省馆陶县寿山寺东村有268户849人，1164亩耕地，2014年前是一个省级贫困村。因为守着土地肚子虽能温饱，钱包却很干瘪。加上农活机械化，人工也用不了几天，苦于本地找不到事做，青壮年都纷纷外出打工去了。村里仅仅剩下“993861（老人、妇女、儿童代称）部队”留守。于是，许多院落塌陷，村庄出现空心。我最初走进村庄看到的是垃圾满地，牲畜乱跑，道路泥泞，不见乡愁。
记得去年国庆，我们单位集体收看北京国庆70周年庆典，大家感到自豪和骄傲。而此时，在天安门广场阅兵花车巡游的“从严治党”花车上，有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正在挥舞着鲜花，接受习近平总书记和全国人民的检阅。央视的电视画面异常清晰，大家异口同声的说：就是他。他就是寿东村党支部书记张付仁，他以“全国优秀党务工作者”的身份有幸参加了花车巡游。
今年57岁的张付仁，迄今已担任村党支部书记19年了。他心里时刻不忘组织的重托和全村老百姓的期盼，不断摸索脱贫致富之路。2013年9月开始，在县委的支持下，寿东村确定引进海增粮艺公司建设粮画小镇。粮食画就是用粮食或者植物种子，经过十八道工序粘贴在画板或者其他载体上，制作成艺术画。从此，沉睡的寿东村被唤醒了，她睁开眼睛，抖了抖尘土，扭动着身姿，走上了美丽的快车道。就连看似的“腐朽”也变成“神奇”，两处昔日存放垃圾、尘土飞扬的大坑，变成下沉式的篮球场、娱乐广场；土里土气的条条胡同也不甘寂寞的摇身变成了彩虹胡同、葫芦胡同、紫藤胡同，葡萄胡同。村里先后建设了粮画加工基地、游客中心、范筑先英雄广场等。尊重民意、留住乡愁，把过去的老房子、旧宅基，建成了咖啡屋、粮画坊、农家院、美食街等富有乡土气息和时尚元素的节点30余处。2014年3月16日小镇初步建成开放，一个“乡村风情，城市品质”的美丽特色“小镇”呈现在大家面前。这一天也被定为“小镇生日”年年举办庆祝活动，每次我都在邀请之列。乡愁回来了，企业家来了，投资商来了，外出打工青年回来了，各地游客来了。一位位村姑经过培训拿起镊子和画笔，变成了粮画姑娘……
安静优雅的粮画坊里，十几位姑娘穿着统一的服装。她们端坐在罩灯下，头顶着蓝底的方头巾点缀着白色的碎花，衬托着白里透红的脸庞。那大红大绿的民族时装，就像天地间如火的热情熊熊燃烧。姑娘们长长的睫毛罩着眼光，指向右手纤纤玉指下镊子的前端，镊子指挥着一粒粒“种子”，从左手的托盘里跳出来，急速划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的定格在画板上，一幅用“粮食”制作的图画。几元钱的粮食，在这里可以神奇升值为几千、上万元、甚至数十万元的粮食画，真可谓点“粒”成金。
2015年10月寿东村被国家九部门评为“中国十大最美乡村”。全村老百姓靠粮食画和商业摊点，各项收入达上千余万元，带动相关收入超亿元，实现脱贫。2019年11月在西班牙巴塞罗那全球智慧城市大会上获得全球“数字乡村与智慧小镇”奖。2019年12月，“粮画小镇”晋升为4A景区，成为华北第一家以美丽乡村为载体的国家4A级旅游景区。六年来，小镇先后接待660余批次县级以上公务考察团、5600余批次旅游观光团，年游客接待量120万人次以上。
我再次联系付仁书记，走进村庄补拍同一场景前后对比的画面。最终，我从拍摄的数千张照片中选取了6年的18组对比照，记录了寿东村的蝶变过程，成为中国新时代乡村振兴的一个缩影。
“暖风轻，麦浪香，粮画小镇姑娘忙。许下一个愿，巧手绘鸳鸯，五谷走进大殿堂。”每次走进村庄，我的耳畔就会响起村歌《粮画姑娘》的优美旋律。
锅台惟见江水流
君住长江腰，我住黄河北，相距一千三百里，共饮一江水。这是今年5月，我随同市人大视察团参观馆陶县集中统一供水站时，有感而发模仿的几句打油诗。原诗句是：“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住在“头”和“尾”“共饮长江水”还好理解。这长江腰，黄河北，怎么共饮一江水呢？
原来，从去年12月开始，通过“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长江水已经流入馆陶各大供水站置换了本地地下水，馆陶县36万人在河北省较早把饮用水全部换成了长江水。望着过滤池中的清清细流，听着哗哗瀑布般的江水声，我仿佛见闻每家每户灶台流出长江水时，人们脸上洋溢的幸福和笑声……
你可能还不理解，地处华北的我们为什么要饮用长江水？让我来告诉你答案，这正是新时代生态文明向我们走来的一个缩影。因为家乡的饮用水，20年里正好实现了两大台阶，从“苦咸水”到“放心水”再到“生态水”，这也是健康中国在这里落地的一个例证。
馆陶县地处河北省南部，属黑龙港流域，受特殊地理环境影响，很多乡村处于高氟区、苦水区、咸水区，群众饮水口感苦涩，许多人饮用后会产生骨头变脆、牙齿变黄，长期饮用导致胃肠功能紊乱，免疫力低下，甚至累积、诱发癌症等。不仅给患者带来痛苦，而且影响经济社会发展。全县农村饮用水不安全人口达21.33万人，占农村人口82%，涉及8各乡镇231个行政村，占全县总村数的83%。2003年9月，县人大常委会就此进行专题视察并提出了让百姓饮用“放心水”的提案，得到了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和积极回应：一定要让群众饮水安全得到保证。
县里最初的“农村饮水工程”，采取了一村一深井配管网的单村给水工程，试点运行后发现存在设备闲置、投资让费、管理成本高、供水标准低、大马拉小车、效益受影响的现象，群众吃水难，吃不起水的问题一度反弹。随即，县里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提出了“联村集中供水”的方案……十年累计投资6000万元，在全县共建设了13个集中供水站，每个站服务半径7千米，包括约20余个村庄，到2013年6月在全国率先实现农村联村集中供水，真正实现了让百姓饮用放心水，还上了央视《新闻联播》。
正当水龙头唱着欢快地放心歌谣时，不放心的事却悄然发生了。由于地表水补充不足，地下水超采严重，地下水位以每年1米左右的速度下降，形成了超级“华北漏斗”，出现了水质普遍恶化、土壤次生盐碱化漫延、土壤肥力递减、农作物生长受抑制等一系列的生态环境问题。于是，在国家出台政策的支持下，馆陶县从2015年开始，累计完成总投资3.24亿元，出台五字秘诀“管、节、引、蓄、调”治理地下水超采问题。尤其是近几年，县里已经关停城镇生活和工业自备井37眼，关停县城住宅小区供热水源井43眼，封存农业灌溉机井132眼，年减少地下水开采量2650万m³。在地下水漏斗区项目村实施季节性休耕6.2万亩，每亩国家补贴500元，年节水量930万m³。累计发展高效节水灌溉农业面积10.29万亩，年减少地下水开采2600万m³。疏浚清淤、建塘造湖，建设平原水库，年均蓄水5100万m³。今年以来，以生态水网改造提升、引黄（河）引卫（河）蓄水量已达3600万m³，目前还正在引蓄中，预计全年超过6000万m³。居民饮用水全部换成了长江水，每天消纳长江水2.1万m³，也就是说，每天可少采地下水2.1m³，年节水约766万m³。以上各项相加每年累计控水达2亿m³……
2019年与2014年相比，浅层地下水位降幅由项目实施前每年平均下降40cm，减缓到现在每年平均下降15cm；深层地下水位降幅由项目实施前每年平均3m下降到2m。全县地下水下降速率，由原来年0.7 m减少到0.5 m，大大的改善了地下水资源环境。
今年7月，县人大常委会组织人大代表对地下水超采进行了专题视察，从国家自动监测井报来了令人欣慰的数据，和去年同期相比，浅层水位回升1.79米，深层水位回升5.18米，馆陶县地下水位恢复数据在全省浅层第七名，深层第六名。如今，节水养水、生态文明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
这真的是：君住长江边，我住黄河北，南水北调连北南，共饮一江水。
最是恋爱有去处
我刚参加工作的上世纪80年代初，所在的小县城差不多有2平方多公里，几万人吧。一条大约长500米的主要街道，白天填满着各种各样的摊点，洋溢着急促地此起彼伏地叫卖声，晚上有一行罩子灯洒下昏黄的光线，温暖着人们嗒嗒地脚步。
那时候，我们刚刚毕业的学生见面就会问一句：“压马路”去啦？压马路（公路）其实是谈恋爱的代名词。县城没有公园，也没有广场、夜市等，谈恋爱就是去看场电影。因为几角钱的门票还是有点贵，加上县城不大，又都熟悉，有点难为情，谈恋爱的方式主要还是压马路，或者压大堤。两条国道正好穿过县城，大堤是县城旁边的隋唐运河的卫运河大堤。因为马路和大堤上晚上没有灯光，行驶的车辆又不多，所以就成为谈恋爱的好地方。
我们同学就在这一年又一年的压马路中，开始了另一半的寻找。在踢踏踢踏的压马路声里，从相识、相恋、相爱到收获爱情、成家。不过，两人压马路毕竟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公路边大多会有泥土和灰尘；有时会踩到马车留下的马粪和驴屎蛋；不时会有驶过的汽车扫过两道白光，把私密的两人好像曝光到光天化日，令人眼前一黑；也常会碰到熟悉的休闲散步的人；大堤上不好的就是晚上黑灯瞎火、荒草树棵很不安全，还真出现过抢劫的事故……于是，年轻人都盼望着有一个谈恋爱的好地方。
上世纪90年代末，县里开始了大规模的县城改造，延长了四条街道、修建了一条街道、改造了两条街道，被称为“四延一修两改”工程。县城拆迁完后几乎如一片地震废墟，在半年内华丽转身为一座面积达6平方公里的新城。县城第一次有了红绿灯，使得国道上越来越多行驶的车辆穿过县城能有序通过。县城第一次有了规范的陶山、金凤、商城等三个专业市场，摊点能够分门别类设置，方便人们随时购物，也能及时沟通全国各地。更为重要的是县城开天辟地第一次有了公园——就是占地10亩的人民广场。这里有草坪、树林、凉亭、曲径、假山、木凳，这里有高杆灯、低杆灯、五彩灯、小射灯……被膨胀的社会挤得无处安放的爱情，终于能够在这里的灯火阑珊处窃窃私语。尽管我的花期已过，我可以领着孩子在这里玩耍，老人们可以在这里休闲。但我仍然为年轻人高兴，盼望他们在公园里早日谈情说爱、培育爱情。
新世纪的头十年，县城的面积和人口又翻了一倍，出现了十几个现代化的小区，供电、供水、供暖、物业、管理等等样样俱全，关键是县城公园面积不知翻了多少番。2008年10月开始利用废弃窑坑改建了“公主湖”公园，“窑黑子变成了俏公主”。占地和水面达1千亩，突出自然+湿地+人文特色，环湖建设了科技馆、博物馆、规划馆、艺术馆、时光隧道、休闲广场、健康步道等等，成了集休闲娱乐、文化展示、旅游观光于一体的游览风景区。今天，公主湖被评为河北省三星级公园。我们这一代压马路的爱情如今在这里用广场舞迎来黎明、送走晚霞。我们的下一代则在这里的花前月下倾述衷肠、收获爱情，走向婚姻的殿堂，开始幸福生活。
今年，县城的规划面积再次倍增，县里开始了增加绿量、完善功能、提升品质的工程。完善和新建了滨河公园、南城公园、陶山公园等较大公园，几个月里“冒出”了30多个街边游园、口袋公园。推窗见绿、出门见园、鲜花伴城、绿色生态，人们好像在花园里生活。当然，花园里既是晚辈恋爱的好去处，也成为黄昏恋生根、开花、结果的地方。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的事情我做主
今年1月20日10点半，在馆陶县第十七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大会上，只见主持人用宏亮的声音念道：我宣布2020年县政府民生实事项目票决结果：一是打通县城三条断头路，解决交通拥堵问题。二是县城增建30个街边游园、口袋公园。三是实施农村集体收入大幅度提升工程……迅即，会议室里爆发出热烈地掌声。
民生实事怎么干？人大代表说了算。这是馆陶县第一次实行民生实事项目人大代表票决制，实现了由“政府定制”到“代表定制”的转变。以往，在“两会（人大和政协）季”的基层人民代表大会上，民生实事都列在各级政府《工作报告》中，大家在讨论报告时，也可以对民生实事项目提出意见、建议。但是，由于各种原因对民生实事项目的讨论并不充分，人大代表经常感到项目设置不科学、不合理、不接地气、没有温度等。
馆陶县以“党委领导、人大决定、政府实施、群众参与”的运行机制，制定了《馆陶县人大常委会关于决定县政府年度民生实事项目办理办法》，把民生实事项目票决制流程分解为项目征集、初定、审议、票决、监督和测评等六个环节。县人大代表室和县发改局从2019年12月2日开始向社会各界征集2020年民生实事项目，发放征集表750余份，各乡镇通过代表之家、代表联络站、微信群等方式，广泛收集社情民意，累计征集各类意见建议180多条。在经过多次论证、筛选，初步议定15项政府民生实事候选项目，经人大常委会通过并报县委常委会批准。最终由人大代表以无记名投票的方式票决选出12个项目，现场公布票决结果，并通过新闻媒体向社会公布。项目涵盖扶贫、就医、就学、出行、安全、环境、市场建设等老百姓关心关注的话题。
馆陶县人大代表室主任沈尚廷深有感触的说，民生实事项目代表票决制，从“领导拍板”到“代表票决”，从“为民作主”到“由民作主”，从“一人撑船”到“众人划桨”，从群众“点”单到政府“做菜”，点燃了群众参与民主决策的热情，激发了人大代表履职尽责的担当，促进了政府把“好事办好，实事办实”的干劲……走出了一条“群众提、代表定、政府办、人大督”的新路子。
“这路是新修的，有5米多宽呢！路灯也是刚安上！下一步我们还要给村里办很多事，让村民生活更幸福……”8月18日，馆陶县柴堡镇东孔堡村党支部书记宋德刚高兴地对人大代表视察团说，原来村集体不仅没收入，还负债数万元，而经过集体土地清收工作后，不仅还了债，还有了7万多元的集体收入。
今年以来，馆陶县积极探索农村集体土地清收和重新发包，全县277个村中，有集体土地的253个村进行了清收和发包，新增集体土地约2万亩，全县农村集体经济收入达3488.4万元，是原来的10倍。其中，225个村通过清收和发包实现年集体收入5万元以上，占比81.23%。这正是民生实事项目实施过程的一个剪影。
进入2020年，在新冠疫情肆虐的情况下，馆陶县一手抓疫情防控，一手抓经济发展，县人大常委会全程对民生项目进展情况跟踪督办，视察、检查、调研、督促，保障民生实事项目的顺利推进。
现在，馆陶县民生实事项目中，两个月打通了两条三年多没有打通的断头路，另一条正在紧张施工中，10月份保证开通。新建和提升街边游园、口袋公园31处、绿地12公顷、车位2000余个。农村人居环境显著改善，全县247个村完成全部街道胡同硬化，占比93.6%。上半年全县剩余271户712名贫困人口全部达到脱贫标准……各个项目顺利推进，年底前有望全部完成。
实践证明，民生实事项目代表票决制是完善地方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体系的有益探索，既是党委政府决策部署民主化和科学化的必然要求，更是人大代表依法实施监督、落实重大事项决定权和发挥人大代表作用的有效举措。为人大常委会如何在新时代进一步树牢以人民为中心发展理念、真正把民生实事办到人民群众的心坎里提出的时代课题。是推动基层人大工作和基层民主法治建设的伟大实践探索。（原载中国最佳地方文学名刊《陶山》2020年第4期黑龙号·总第32期）
作者简介：牛兰学，中国作协会员。笔名陶之垚垚，现任邯郸市作协副主席，馆陶县人大常委会干部，邯郸学院客座教授，先后出版散文集数部，曾荣获全国第六届冰心散文奖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