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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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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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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文/满架秋风扁豆花

遛弯至乡野,发现一个篱笆小院,住着两位老人。

院落不大,没有水泥地面,依然打理得很干净。砖块垫底,石磨置上就是饭桌,饭桌的上面是瓜棚,新旧丝瓜,墨绿皆有,稀疏垂下,很有古风和诗意,适合把酒临风,月下对饮……

更令我惊奇的是这篱笆院,纯树枝和竹竿搭建,每根枝干不是直立入土,而是互为倾斜着,漏空是菱形状,想想两位老人要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把自己的家园装扮好。此时是秋天,扁豆攀爬在篱笆院上,得风得雨,叶子葱绿,紫色的碎花,一丛丛盛开着,一直开到下霜的季节。

一边结果,一边开花;一边开花,一边结果,扁豆,是秋天的少妇,美丽着,孕育着,很招人喜欢。

“一庭春水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没想到一生痴竹的郑板桥,还这么地迷恋土得掉渣的扁豆花。文人高士,无论绘画还是文字,很多时候是卑微的,看似孤傲,看似逃逸,可文人的骨子里已经回到了本真的世界里,一草一木,都有了灵性和感应,能够与人同喜同悲,欲语还休。本应是瓜果飘香,谷穗压弯植物躯干的季节,所有的姹紫嫣红早已化作尘埃,只有扁豆还在开着花儿,笑迎冰天雪地的到来。兴许郑板桥与扁豆花对视过,倾慕过,忘我过……

据说扁豆源自非洲,秦汉时方传入我国,“身毒有荚豆,扁薄类豚耳。”这是汉文帝时期《大荒纪闻》里的记载,至今河北等地把扁豆叫做“猪耳朵”。我的故乡在淮河流域的皖北地区,故乡人称扁豆为“茶豆”,这是我始终不明白的地方。“茶”与“豆”本来就不相搭的植物,偏偏硬把它们往一块儿凑合,扁豆如果能张口说话的话,我想它会很无奈地说:“我也太难了!”故乡食用的扁豆是紫色的,后来生产队种植一种白色的扁豆是药材。我又想,既然扁豆可以做药,那就跟喝茶叶水一样刮人,能够去除人肠胃里的脂肪,所以扁豆与茶就这么有了关联和缘分,扁豆随有了“茶豆”的别名也就不足为怪了。

年少时在农村,物质匮乏,没有砖瓦,有的是砍回来的树枝和高粱的秸秆,家家户户都是简易的篱笆院,吃饭桌就放在丝瓜棚下,除非下雨了才会慌忙地搬进土屋。入秋天凉,一家人坐在篱笆院里吃饭、拉呱,天南海北,说些听来的消息,有时邻居也来凑热闹,加入谈天说地的行列,说着,说着,月亮就升到了正南方,照在了门口那汪练带般的溪流里,“贪与邻翁棚底话,不知新月照清溪。”多么美妙的,乡间夜的意境,至今依然温暖着我的年少梦。

扁豆种植没有过多的要求,粗放种植即可旺盛地生长,篱笆园、茅房旁、树底下都是扁豆的乐园,有年我把豆粒包扎在一棵老柳树的树皮里,它居然也能发芽成长,老年人都觉得蹊跷,说扁豆瓷实,吃在乎,不矫情。扁豆是藤本科植物,喜爱攀爬向上,所以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有可供攀爬的骨架,就像士兵训练总得有场地。有些扁豆爬到树梢,到了冬天,一树的干扁豆像是树长了无数只耳朵,每当西北风呼呼刮起,风干的豆粒拼命地去撞击干瘪的豆荚,发出唰唰的声音,深更半夜路过,有些令人惊悚和不安。

“取现采扁豆,用肉汤炒之,去内肉存豆。”(清 袁枚《随园食单》)清代随园主人袁枚,食扁豆有些特别,吃新鲜的,还只吃荚里面的扁豆粒儿。看来采摘扁豆的时候就是个学问,得选不老不嫩的摘,方讨主人的欢心。

一到秋天,母亲喜欢把极嫩的扁豆摘回家,去四周老筋,洗净,切丝,葱、姜、蒜热油入锅,油最好是坛子里用小勺挖出玉脂般地猪油,扁豆丝与青椒丝同时倒入锅里加盐翻炒,淋少许清水即可出锅。更多的时候,母亲会把扁豆放在开水里一下,然后把过的扁豆放在太阳底下晒,直到晒成扁豆干为止。

扁豆干烩肉那可是一道上好的家常菜,先把扁豆干用温水泡,大片改一刀,小片保留原样。先炒肉片,后放泡软的扁豆,再次地翻炒,直至豆肉相处融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出锅的扁豆烩肉,肉,入口肥而不腻,豆,食之滑溜,干而不柴,有嚼头,而且这样做的扁豆粒儿特别地好吃。每次扁豆干烩肉,挣抢豆粒是我们兄弟儿时的一大乐事,至今想来,豆香还在唇齿间缭绕,快乐还在思绪里蹦跳。

满架秋风扁豆花,一半是人间烟火;一半是文人风雅,在秋天里前行着。

 

 

作者简介:张新文,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太仓市作家协会理事,太仓市散文协会秘书长,作品见《奔流》《安徽文学》《扬子江诗刊》等。部分作品入选《2017江苏新诗年选》《中国新诗年选(2014年卷)》《七夕四十九行情诗》等10多个选本。

(原载全国文学联盟理事单位、中国最佳地方知名期刊《陶山》2022·冬奥·第1[总第37],总编辑牛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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