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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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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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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玉琴:即使天空没有痕迹,我还是飞过

如果问是否有一首曲子能把我从繁华的热闹中走出来,回到生命原始的寂静和安宁,那一定是日本音乐家宗次郎的陶笛吹出来的曲子《故乡的原风景》。

因为宗次郎,我认识了陶笛。一种用黏土烧制而成的乐器。音乐家宗次郎每个月要亲手烧制十六个小时,每个月要烧制一百二十支陶笛,而他拿着这些自己亲手烧制的陶笛,经常在山间幽谷无人的旷野里反复试吹,然后寻找到制作最精致的那一个,留着专门演奏用。我不知道该说是陶笛成就了《故乡的原风景》,还是《故乡的原风景》成就了陶笛,让宗次郎成为享誉世界的音乐大师,同时也让陶笛成为人们喜欢的乐器。

艺术的魅力在于打动人心,赋予灵魂以美的感知力量。我在聆听欣赏中获得陶笛艺术音乐的美感同时,其实更想知道的还是这位日本陶笛第一音乐大师,是如何和陶笛结下这一生的缘分的呢?他又是如何成为一代音乐宗师,奠定自己在音乐界的地位呢?据说二十一岁那年,在日本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沟,宗次郎偶然听到了一支回荡在山间的乐曲,那个时候还是籍籍无名的宗次郎当时就惊呆了。他在心里惊叹道,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的天籁之音,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听啊。于是宗次郎循声访过去,方才发现在森林尽头的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里,住着一个老人,老人正在制作一支陶笛,经过打听,方才知道此人叫火山久,靠制作陶笛为生,于是他感到兴奋,当即决定拜老人为师。

痴迷于音乐世界的宗次郎在拜师学艺后是非常勤奋的。一开始他嫌弃师傅的小木屋离家太远,于是直接搬到师傅的小木屋里居住。师傅火山久这里本就是小本经营的生意,烧炭屋子就占据了木屋的绝大部分,这次又来了一个吃白食的徒弟,只好把一间二米的榻榻米的房间送给了宗次郎。白天,宗次郎在老师的工作室打工,以此冲抵学费和生活费,傍晚,老师讲授一个小时的课程。之后就是宗次郎的自由时间,这段时间他一般都用来吹笛练习。

住了一段时间,宗次郎觉得有点住不下去了,首先是房间太小,放张桌子就没法睡觉;其次是离木屋太近,大半夜不睡觉吹笛子总把老师吵醒,少不了一顿骂。还有就是房租,虽然不多,但也是钱啊。想想确实挺不方便的,于是他自己动手,准备盖一间房子。宗次郎是出身在农村的乡村子弟,没有他干不了的活。他在离木屋不远的地方,采取废物利用的方式,就盖起了一间小小的房子,让自己有了一个安静吹笛的宁静世界。

三年后,宗次郎学成归来,决定自主创业。他在县东头找到了一间废弃的水车小屋。于是他又一次自己亲手砌砖,搭炉建造,设计陶笛模型。宗次郎把这里当做了实验室,他尝试过制作不同种类的陶笛,用不同的黏土烧制,以获得不同的音色,他每天不知疲倦,花十六个小时做这件事。一年后,他又找到了一间废弃的小学。水车房的环境怎么能跟小学比?于是宗次郎兴冲冲地搬进了新的家里。至于原来的装备,能搬的全都搬了过来。不能搬的就只好另行制作了。所以后来宗次郎又在这里另外搭建了一个炉灶。

没有天生的大师,都是努力和勤奋换来的天才。宗次郎在这所废弃的小学里每个月要制作一百二十支陶笛,每次要花约十三个小时慢慢烧制。烧制后熏黑,打磨再到调律,还要花一到两周的时间。从1975年到1985,他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发行了第一张CD,宗次郎制作的笛子超过了十万支。而他真正挑选出的满意的笛子也不过十几支而已。十年苦修,十年磨一剑,时年31岁的宗次郎终于在音乐界崭露头角。出道仅仅一年,宗次郎就代表日本参加了在韩国首尔举行的亚洲流行音乐会。出道三年,宗次郎就开始举办自己的音乐会。出道六年,宗次郎发行了首张个人专辑《木屋》。31岁之后,宗次郎共发行了15张专辑155首单曲,不可谓不多。但是在那么多的专辑曲子里,我还是最钟情他的《故乡的原风景》。

在悠扬的笛音里,我仿佛看到了牛马,绵羊,山川河流,小溪,树林,还有我童年的脚印和天真烂漫的笑声。岁月在悠悠扬扬的曲子里回放着,让人又怀念又伤感。

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被故乡放逐的人,是在去年的夏天。坐在长途公共汽车上,耳边听着这首曲子《故乡的原风景》。在聆听时而悠扬时而宛转的曲子中,我目光注视着窗外群山巍峨,那是东北吉林的去往长白山方向的地方,一路上是高山与密林,有夏天的微热的风呼啸而过,沁人心脾的是大自然原始的洁净的空气。天空朵朵白云洁白无瑕,我的心也在如水的笛音里波澜起伏。那一刻,我觉得那个地方是异乡,我是过客。但那一刻,我仿佛觉得又不是,那就像是我梦里的故乡,那里就像是我情感生根的地方,是我精神上的故乡原风景。因为我在那一刻的长途跋涉中沉醉在宗次郎的曲子里,我在他音乐的律感里找到了心的安放处。古人说吾心安处是故乡,我亦是认同。因为在那一次的旅途中,我在这首曲子的催眠下,心灵得到了极度的放松,休憩和滋养。因此后来的我确信,我在那里是归人,不是漂泊的过客。那个吉林长白山深处的原始大森林和号称天眼的长白山天池就是盛放我灵魂的地方。长白山脚下的潺潺溪水就是我喝过的故乡山河里的水。如果一定要认同自己身为过客的身份,那么我是天地的过客,是光阴的过客,但绝不是山水的过客,大自然的过客。山水有相逢,请君同入梦。因为故乡,因为乡愁,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我和宗次郎在羁旅中相遇了,我们的乡情乡恋在一曲《故乡的原风景》里找到了共鸣。

《故乡的原风景》是他这一生最富盛名的曲子。不同的人虽然有不同的故乡,但千万人对此曲却都有着相似的感受。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总会想起儿时的故乡。春日里故乡的小溪边,成群结队的羊群,踏着溪边的青草,咩咩细语的低吟。一阵清风吹过,牧羊人的羊鞭一甩,咩咩细语的低吟就伴随着溪水的东去,渐渐地不见了踪影。金庸小说《天龙八部》里的阿朱对心上人萧峰说,我们去塞北,你牧马,我放羊,我们生好多好多的小阿朱,小萧峰。远离江湖,远离是非,放下功名利禄,过田园牧歌的生活总是那么的令人神往,然而对于现代工业化社会的我们来说,就是实现一个牧马放羊的田园生活也是那么的奢侈,无处安放梦想。机器轰隆隆的向前,时代的列车再也不会停止下来允许我们回到慢生活的节奏里去。我们更多的时候是置身在繁华的都市里,享受着车快,飞机轮船快,高铁快,恨不得两天变成一天过完才好。明明知道人是跑赢不了时代的,但是人生代代无穷已,都是这样跟着时代跑落伍的,没有人能够有力量对抗时代的无情抛弃。

少女时代第一次邂逅此曲是在金庸的《神雕侠侣》电视剧的背景音乐里。95版的,李若彤扮演的小龙女跳崖的那一个桥段。当时的杨过悲伤和无奈,尽化于此曲中。十六年后,杨过纵身一跃,跳入绝情谷,响起的也是这首曲子,只是这一次姑姑和过儿终于重逢了。十六年的等待,初心没有变,他们都还是终南山活死人墓中走出来的金童玉女,情比石坚。从故乡走出来将近二十年的我,初心却早已不在,风霜雨雪,让我早已经一脸沧桑,不敢面对真实的故乡。可即使天空没有痕迹,我还是飞过,诗人泰戈尔见证过这一幕。故乡对于大多数游子来说,出走容易,却不知归途是何处?

        作者简介:郭玉琴,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80后女作家。以创作文学评论为主,兼涉散文,中短篇小说。在《长篇小说选刊》《中国女性文学》《名著欣赏》《文汇读书周报》《中华读书报》《湖海杂志》《北京日报》《北京晚报》等百余家报刊发表文学作品百余万字,获奖多次。

(原发中国最佳地方文学名刊、全国联盟理事单位-《陶山》2023年第一期·初心号·[总第41期]总编辑牛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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