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山》
内刊会员
吮着稻穗的芬芳，裹着桂花的馨香，品着石榴的清甜，秋翩翩而来，叩响了季节的大门。带着对秋的憧憬，跟着秋的脚步，我又回到了隐藏在凤凰山深处的乡村老家——汉滨区洪山镇一个叫王家坪的小村庄。
乡村的初秋，花族依然争奇斗艳，略带着夏的余韵，这像是秋勾勒的水彩画。老家住着年迈的祖母，叔叔在家呵护着她。老家门前的玫瑰和月季盛开着，仿佛刚刚从夏日的梦中醒来，芬芳扑鼻，红得热烈，粉得淡雅。墙角的紫薇花，簇簇妩媚，挨挨挤挤，一簇堆在另一簇上面，好像要把所有的艳丽统统馈赠给秋天。屋后的一大树桂花也开了，展示着美丽青春，散发着阵阵幽香，阳光斑斑驳驳，仿佛在疏朗的树叶间嬉戏。菊花在这秋风中欢笑着，舞动着绚丽的花瓣，玉指芊芊，绿波漾漾，清淡秀丽，热热闹闹地打扮着秋天。房前屋后的树枝上，看不见蝉的影子，却依稀听得见秋蝉的歌声，稀稀落落，播撒在宁静的乡村里。
乡村的秋天，是从那一抹绿里带黄的山水画中蔓延开来的。眺望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郁郁葱葱的树木，依旧是原来的模样。驻足凝眸，最是这秋的色彩，充满着诱惑，秋就这样匆匆赴约而来。是那一朵朵温柔的白云，飘飘渺渺，遮蔽了夏日最后一缕高温；是那一片片黄里带红的枫树叶，擎起了火炬层林尽染，驱散这个夏季莫名的酷热；是那漫山遍野的松柏，依旧翠绿，沉稳地注视着，这并不缺少色彩的秋天；是那一阵阵微凉的秋风，裹挟着丰收的喜悦，抛洒在乡村金黄的土地上，那火热的色彩，点燃了生命，也点燃了乡村的秋天。
乡村的秋天，是那高远的天空，敞开博大的胸怀，包容着田野的一切。那顺势而下的水渠，溪水浅浅，缠缠绵绵，成为这片土地上的农作物最坚强的依靠。山丘上，绿玉米和黄玉米纵横交错地排列着，他们都是秋的老友。黄玉米已经成熟了，有的玉米穗还没有掰回家，斜挂在枝头上；有的玉米穗已经躺在主人的院子里，享受着秋阳亲切的抚摸。绿玉米长在如梯田一般的旱地里，一排排玉米葱葱茏茏，就像哨所的战士一般威武雄壮。水的滋养，阳光的沐浴，泥土的养育，让它们绿得透亮。
乡村的秋天，秋风是金色的，丰收是金色的，喜悦也是金色的。田野里那一畦畦不规则的水田，全部被金黄的稻穗所覆盖。秋风拂过，那金黄的稻浪随风起舞，饱满的稻穗像害羞的小姑娘，一会儿跳起了劲道的街舞，一会儿跳起了舒缓的芭蕾。那戴着草帽，光着膀子的农民伯伯，低着头，弯着腰，站在稻田里，享受着这春种秋收的喜悦。他们是秋天的主角，忙碌是他们的旋律。你瞧，他们各自分散在稻田边，准备收割哩。只见他们迫不及待地用左手反向抓住一把稻子，右手举起镰刀，一下子向稻子的根部用力地割去，一把一把，割了一堆稻子，静卧在稻茬上。你听，那轰轰隆隆的收割机与一把把稻穗在田间共舞，他们默契地欢唱着丰收的歌曲。这仿佛是春天派来的使者，正在参加秋的盛会，在乡村和秋天一起演唱着摇滚乐。
最惹人喜爱的还是祖母家那棵瘦弱的石榴树，每年冬天努力沉潜，春天孕育希望，夏天火热绽放，秋天蓬勃绚烂。经过十八个春秋的风雨，树干已经拳头粗细了，枝头挂着饱满的果实，有红中带黄的，也有黄中带粉的，枝条都压弯了；指甲盖大小的叶子，遮不住一个个硕大的石榴，它们红得那般娇羞。祖母一次次催促我摘个石榴尝鲜，我挑了最大的那一个，先生帮我掰开，那沉甸甸的“精髓”就像颗颗闪光的红水晶，真不忍心吞噬它。我眼前的这棵树，是祖母为我刚满月的女儿亲手所栽的，她说，石榴树的花和果都非常漂亮，曾孙女也会像石榴一样漂亮地长大。我小心翼翼地把石榴籽捧在手心里，润润的，滑滑的，亮晶晶的，示意先生拍张照片发给远在上海读书的宝贝女儿。我也经不住诱惑，拍了这石榴树的全貌和石榴果的照片，配上文字偷偷发了朋友圈，“当石榴遇见中秋节，嫣红如你，真是秋的胭脂”。我知道90岁的祖母没法看见，但是我的女儿和朋友圈的人都可以欣赏到这个流光溢彩的季节和石榴带给这份节日的喜悦。
天蓝如海，云白如雪，南飞的雁儿从湛蓝的天空掠过，在我的心中留下秋深深的痕迹。真是奇怪，十几只蝴蝶好像也约在今天聚会似的，它们在门前的紫薇花和月季花的枝头飞旋着，时而停歇片刻，时而回眸凝望，时而一起展翅高飞。阳光洒落在蝴蝶的肌肤上，每一粒光芒仿佛都在欢迎秋天的到来。花为蝶开，蝶为花来，它们都为乡村的秋天增色添彩。
唯一遗憾的是，细细的绵绵的秋风吹过，春日的莺歌燕语悄然远去了，田野里那棵最高大的椿树的叶子落光了，皲裂的枝干显得格外苍老，高枝上斜倚着的那个鸟窝，好像在风中摇曳着思念，那是缥缈的游子的心啊。树下有秋虫低吟，隐隐约约听得见，它们好像陪伴着空落落的鸟窝，一起孤独终老。时光更迭，年华易逝，秋天随时会向时间老人奏响冬的序曲。
乡村的秋天，对热爱生活的人来说，是个美丽可爱的季节。它的神韵，在于诠释了春的希望，收获了夏的热情，彰显着独特的个性，透露着成熟的魅力，洋溢着自然的美好。而那飘逝的落叶，不仅是送给秋天的金色礼物，还在为生命沉潜力量。
作者简介：温洁，陕西汉滨人，小学教师，中国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陕西省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中国校园文学》首届签约作家，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长安笔会驻会作家，已出版散文集《清水文字》《汉水瑶》《花势》，先后获第二届“丝路散文奖”、陕西省“青年文学之星”等荣誉称号。
（原发中国最佳地方文学名刊、全国联盟理事单位-《陶山》2023年第一期·初心号·[总第41期]总编辑牛兰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