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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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个主席台（外一篇）
作者：谢丙其
高速公路进出口选在我们村，使用到耕地144亩，所以上级决定开工典礼也将选在我们村前面的草坪上举行。那是我村的光荣，我这村主任也理所当然尽力而为，争取把这样难得的开工典礼办的风光体面。
那天镇长笑着对我说：“小谢啊，这次开工仪式有不少领导要参加，你们村负责用毛竹搭个主席台，就临时用半个小时。一米来高，能站七八人就行。上级领导对这条高速公路的建设，非常重视。这次开工典礼，你可要好好表现。”
我们村里的办公楼拆建、桥梁修复、道路改造等等项目的经费，都在镇长手里呢。“请镇长放心，我一定办好。机会难得，我们村子里的建设项目还需要您多多关照呢！”我带领三位民工，用竹排搭台，台面比镇长的要求还要宽敞，上面盖上木板，再铺上红地毯。提前一天完成任务，我开心地笑了。
开工典礼马上就到，附近村民群众云集，工程机械进场，台下民工欢呼。镇长对我说：“今天县长要宣布项目开工，分管副县长，县人大主任要出席开工仪式。高速公路起点位于温暖市灵风县牛叉岭，与桂阳永高速公路交接，途经灵风县、阳水县、福堂县，平西县，贡城县、花海县，三江县，是目前为止省内境内建设里程最长、投资金额最大、覆盖县区最多的一条高速公路。沿线周边这七个县的一把手全部参加，具体征地、庄稼赔青等群众工作都得靠他们去做，所以都得安排上主席台。台上站18位领导可以吗？”
“可以的，挤一下。”我轻松地回答。
镇长又匆匆对我说：“省政府秘书长要出席主持仪式。省交通运输厅副厅长，衡阳市、永州市政府市长，分管副市长，省水利建设有限公司负责同志发言。交控集团、交投集团、铁建大桥工程局集团、中铁交投集团等建设单位领导代表都要参加开工仪式。具体建设方案、现场施工都得靠他们，所以也要安排上主席台。 台上站26位领导可以吗？
“还可以吧，再挤一下。”我勉强地回答。
开工仪式上，高速项目业主单位省交投集团代表作项目介绍，施工单位、参建单位领导、总工程师和高速公路沿线县政府作了表态发言，两市分管副市长致辞……授牌接牌、签订合同、献花合影……
主席台上的官员越来越多，达到48人，超200斤的胖子有一大半，台上显得特别拥挤。这时，我的脸上冒出豆粒大的汗珠。就在这时，突然噼里啪啦几声，毛竹搭的主席台倒塌了，台上站着所有的人都摔了下去，不少人受伤。
我这村主任也是因办这事不力，受牵连挨训。
这件事责任在我，也不在我。
明朝的花瓶
我的朋友方有成从小就机灵，近年来创办了机械制造公司，生意做得挺大，还爱好古玩收藏，眼光相当不错。
五年多前，他正有空暇，我们于是一起开越野车，到陕北农村去寻宝，合伙经营。这天，我们来到梁家河，那是方有成下乡插队的知青点。一路上，方有成对我絮叨起插队劳动的辛苦，说到动情处，眉飞色舞，热泪盈眶。他一直没有忘记，当年插队时房东刘大娘一家。
梁家河变化可真大呀！现在已经是水清路平灯明的新农村。乡亲们看见方有成到来，分外亲切，殷勤招待。方有成说，你们家里如有古人留下来的东西，若有值钱的宝贝，城里人想要呢，由我来收购。
张大爷搜出古钱币、杨大娘拿来清朝砚台、徐大爷找出了祖宗的旧烟斗、彭大叔家里有旧字画等等，方有成一边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一边讲些有关文物保护与欣赏知识，按照不同的价格全部收购。
刘大娘端出一只花瓶，保存基本完好。瓶体口小肚大，白地蓝花，巨龙腾云驾雾，张牙舞爪。方有成盯着瓶子，上下左右看，直了眼睛，如获至宝，连连称赞：“好瓶，好瓶，这是明朝的花瓶，难得的宝贝啊！”
此时，刘大娘的神态有些不大自然，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大娘，这是明朝的花瓶，值钱呢，十五万八千元可以卖给我们吗？”
“小方，你还跟大娘客气什么！一只花瓶能值这么多钱？”
“值得，值得。”方有成边说边用纸箱套好，装入塑料箱，再小心翼翼地抱放到汽车后备箱。
回城的路上，他兴致很高，喋喋不休。我却心里嘀咕，开始怀疑起他对古玩鉴赏的水平。责备他武断收购，这趟生意很有可能会带来不少经济损失。
方有成微笑着说：“是的，这次收购古玩生意中如果有赝品、次品、废品等，所有经济损失由我个人负责。”
“为什么？你脑子给驴踢了！”
他一本正经说：“四十五前，我插队在这个村，因为水土不服，经常不能吃喝，以致生病发烧，正是刘大娘她们周全照顾，才留下我一条小命。现在她年老体弱，儿子车祸离世，儿媳妇改嫁。难得孙女枣花非常懂事，读书上进，好不容易考上本科院校，又要为学费发愁……”
今天中午，方有成又惊又喜地电话告诉我，枣花找上门来，千恩万谢，一定要还钱。我一头雾水，不大明白。他转述枣花的话，奶奶临终时慎重交代孙女：“等到你大学毕业会赚钱，第一件大事就是要找到方伯伯，给恩人还钱。其实，我们家的花瓶，并不是什么明朝的花瓶，而是我爹（你太姥爷）仿照古瓶烧制的普通花瓶，不值钱！”
作者简介：谢丙其，笔名冰子，浙江省作协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作品见于《小说选刊》《鸭绿江》《江河文学》《小说月刊》等文学期刊。出版有诗集、寓言童话集、故事集等12部，主编人文之旅丛书9种、儿童文学作品集16种，获中国寓言金骆驼奖、金江寓言文学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
（原发全国联盟理事单位、全国地方知名期刊《陶山》2022年第2期·天宫号[总第38期]·小说窗口·总编辑牛兰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