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翅膀下

夜的翅膀下

作者：孙成文

星夜

被星光笼罩着的夜晚，一点点地深刻了下去，直至毫无遮掩的黑暗，完全空洞开来。这种情况完全像我的想象或者是欲望，一次次给予遥远的星河，希望心情被洗濯和擦亮。理由很简单，因为目光和思想总是不断地被放逐，收不住的缰绳，已经在风里飘舞，无法捕捉，那就信马由缰吧，更自由更自在地，赋予天空飞过的翅膀……

似乎，所有的选择都在理想之中，那么在理想之外的时候，选择变得渺远而空茫。就像此时，坐在窗前，我的遥望，被无限的夜延伸着而去，还有什么可以追赶，还有什么能够追赶，目光如同闪电的时候，一经发出，就没有收回的余地，至于尖锐还是温存，都无法也不能回旋。于是，闪射之后的目光，呆滞也好空洞也罢，都是必须接受的选择。

相对于我而言，深刻下去的夜，越发的沉静和安谧，却让我不能眠去的思绪，更加纷繁生动起来。这样的夜晚，想我所想，思我所思，单纯而又执着。因此，我必须承认的一点是，空旷如墨的夜晚，会让思想变得富足而丰满。那些翅膀们短暂的停停歇歇，之后便是长久地在梦境里自由地飞翔……

从一个夜晚到另一个夜晚，我生活在时针与分针的分秒必争之中，我盯着那些流动的滴答声，单调而又清脆。思想，也就这样紧紧地跟随，像匆匆赶路的夜行人一样，前行的脚步，始终追随阳光在每一个时刻踏响向上升腾的足音。这样适合于我的夜晚，于遥望和想象之中，尽管如一次次失控的汽车，不断地演绎着曲折和惊险，却始终如一地明确方向，一次次撞中了正前方理想的尾灯，无惊无险地终止了久久的等待和苦苦的寻觅。

其实，我早就有所准备，聚精会神或全神贯注。就在夜晚伸开触须的时候，一条条的岔路，如同一条条的藤蔓，就在茫茫漆黑的深处，蜿蜒而又青翠地爬出了枯萎。你不可能顺手牵羊般地扯起一条藤蔓，握在手中，你必须摸索着而去，因为属于你的命运的那一条藤蔓，已经在那儿恭候着你，等待着你去接受，等待着你准确地判断之后，把它紧紧地握住，不再松手。

我在漫漫的夜里漂流着，准确地说，我是在自己的心情里漂流。那些旁人看不见的拐来拐去的河道，无论湍急的上游还是平缓的下游，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水流，巨大的落差其实不在河道之中，而是在自己的心里。沉浮，焦灼，慌乱，挣扎，无一例外都是属于自己的。如何排除这些沉浮中的不安，让夜晚的夜变得分外地宁静，让自己的心绪逐渐地平和或平缓下来，也是属于自己的事情，只不过需要给我一点梳理思想的时间和一方独自思考的空间。这，并不需要费尽周折。过滤了纷繁和喧嚣，夜，这样沉静下来的时候，心绪自然也平缓地安宁了下来……

这样一个空洞的夜晚，就算是我想得再多或者是沉默不语，都不会妨碍有一种结果最终成为正果。我的思想穿不透夜，那些深厚的境地，让我有了莫测高远的感觉。我更多的茫然或者是清晰都被夜色深深地掩藏，我却并不沮丧，看不透和无法看透，未必是一件坏事儿，那样距离痛苦很远，离幸福很近。就像现在，我很在意的表象，这夜里的一切，曾经被阳光热烈地照耀过，鲜亮而又多彩；也曾经被月光温柔地抚摸过，丽质的影像风姿绰约；而此时，当无数的星光笼罩这一切的时候，我的遥望，便多了一份憧憬与希冀。至于它们隐含着什么意义，贮藏着怎样的深刻，已并不重要。

寒夜

夜，沉浸在一杯咖啡里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袅袅的热腾腾的情绪在不断地弥散，那些非常醒目的热分子们，这个时候，已经为我提醒着夜的冷寂，也为我这个情绪盎然的夜晚，贮蓄一份难得可贵的温暖。

热腾腾的气息，让我的视线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模糊，似乎追溯也是茫然的；可是，思绪又是那么地确切，在一片堆叠有序、温馨而又灵动的文字里，我找到了切实的佐证，我找到温存的理由；依然是那么刻骨铭心，依然是那么情真意切。

浏览着这些文字，我正在被无际的夜怀抱着，就像抱着一行行温润的文字，轻抚着那些特殊的符号，体味一份情意与真挚，赏阅一份心灵的承诺和无限的信任，那些字符间蕴含着的一股股暖流，在我记忆的最中央不停地奔涌……

思绪遥远，一如没有归期的旅行。我愿意这样放逐自己的思绪，在我看来，那些遥远中的感怀与近在咫尺的落日一样，尽管看起来即将熄灭在山峦的另一边，却更像次第亮起来的红灯笼一样，给我照亮了夜的孤单，给我冷寂中平添了一抹暖色，如同“注定有记忆中的温暖相伴”一样……

趁着我这样地想着时，夜似乎悄悄地腾出一只手来，并且从背后捂住了我凝视的眼睛，可是，灯光却看见了，一颗又一颗的寒星也看见了——那盏挂在感怀的最高处的红灯笼啊，多像远方那棵日思夜想的合欢树一样，那么明亮，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辽阔无边的寒夜，于冷漠与凝重的表情里，自始至终漂移在裸露的辽远和渺茫的空洞中，而我纷繁的思绪，却一直处于努力之中，犹如一颗颗星星，尽管光亮微弱，却还是不停地、不知疲乏地眨着眼睛，执着而又坚韧地眺望着远方……

咖啡的温度与唇与手交接时，暖了心，也暖了一份久久的念想。这样沉沉的冬夜，深刻在思想里的却不是安静的身心，总有一种声音在此时不住地拍打着心房，让血液有了冲动的澎湃，而这样的久久不息的澎湃，使夜色更具有了宁谧的特质……

无边无际，无际无边，此时的夜，更像是一片宽阔无边的水域，它会沉没许多的船只，它也会让感怀沉浸其中而无法自拔，却丝毫不会裂开一道伤口。就这样，在我的眼前，那些标致曼妙的文字，在不断沉浮的思绪之间，簇拥的温暖，打开了一片春色——惹人怜爱的绿茵茵的萋萋芳草，滚动着晶莹露珠的花蕊，闪着波光的清澈的溪流……

燃着的烟随着很长的思绪在缩短，直至灼疼了我的手指，掐灭烟蒂，却无法了却心事；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余温依然，暖胃暖心。我轻轻地关上了电脑，以免文字派生出来的感动、激动之类的情绪，肆意横流。心绪里那些久违的激情和澎湃，不能随意到达高潮。我需要在这一片沉谧的夜中，让自己的心绪风平浪静；我需要呵护着一份真情，守护着一份温暖，慢慢地品读那些美妙的时光……

昨夜，那是多年前的今夜里深植的一粒种子，它萌发着一片片鹅黄可爱的叶子，它繁盛着一朵朵鲜艳欲滴的花儿。那是一个怎样值得珍存的昨夜……在梦里，在辗转反侧的感怀里，温暖了心灵，也皈依了心灵。这样的温暖，足以成为一生去镇守的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