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作者:牛涛
乡愁,对于我来说,是一条跨越不过去的河流,是一场回忆里依稀美好的童年,是人间到天堂的距离。
我在西安出生,可是我姥姥姥爷家在潼关,那是一个西安旁边的小县城。虽说不大,但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县城,弥漫着温暖的人间烟火气,那是我儿时的回忆。
我有个双胞胎哥哥叫牛海,小时候因为父母都在医院工作,上班太忙了,所以每隔一年,我和哥哥其中一个人,就被送回潼关,由姥姥姥爷照顾。哥哥先被送回去了,有一次,爸爸带着我去看哥哥,哥哥连普通话都不会说了,满嘴地道的陕西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懂。听说,哥哥的玩具谁都不准玩,可是见了我,拉着我就去玩具箱拿玩具。要知道,那时候我俩都不熟呢,还不知道我们是兄弟。
后来,哥哥被接回西安了,我回到了潼关。那段日子真美好啊,姥姥姥爷每天早上会带着我去吃肉包子,喝油茶。巷弄里的小伙伴第一次见我,对我说:“牛海,你怎么好几天都没见人了,你的弹弓呢?咱们去玩。”我勉强听懂了他们的话,用普通话说:“我不是牛海,我是牛涛,我从西安来的。”
尽管如此,没过几个月,我也会讲陕西话了,跟着一群小伙伴天天疯玩。
大舅二舅经常带我去西沟,那是一片河滩,两岸的河滩草木繁茂。大舅教会了我怎么捉蚂蚱,二舅教会了我怎么折纸飞机。西沟那一弯明亮的月亮,是乡愁的颜色,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乡里。
记得有一次,我发高烧了。姥爷正在给我熬中药。这时候,爸爸竟然回来了,满身的黑色污迹。原来,爸爸为了回来看我,又买不到火车票,从西安扒了一辆运煤火车回了潼关。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爸爸,我难受。”爸爸坐在我身旁,看起来脏兮兮的:“小涛,爸爸回来了,给你带药了。爸爸就是医生,会治好你的。”
潼关的家是一座二层小楼,没想到,我遭了一次劫难。有一次,我在二楼楼梯边上玩玩具车,一不小心,从长长的楼梯上滚了下来,头也出血了,浑身都是擦伤。正好大舅二舅都不在家,姥爷抱起我就往县医院跑,姥姥也在后面追上来。我一路都在大声地哭,我实在太疼了。听姥姥说,我在急诊室里面包扎伤口的时候,姥爷在门外哭了。一辈子坚强,从未掉过眼泪的姥爷,为了我心疼地哭了。
我的家人,都是多么地爱我啊。
转眼,我和哥哥都长大了,回西安读幼儿园了。姥姥姥爷特别挂念我们,经常给父母打电话,只想听听我和哥哥的声音。后来,学会了写字之后,我一直给姥姥姥爷写信,我想,姥姥姥爷看到一定会很开心吧。
再后来,我们一家从西安来到了广州,见到姥姥姥爷的机会更少了。一天夜晚,我和哥哥一起躺在床上发呆,我说:“我想姥姥姥爷,大舅二舅了。”哥哥沉默了一会说:“我也是。”
时光如白驹过隙,我已经忘记有多少年没回过潼关了,等我研究生毕业,回到潼关看望姥姥姥爷的时候,姥爷已经有些老年痴呆了,看着我半天没认出来。直到我大声地说:“姥爷,我是牛涛啊,我研究生毕业了。”
姥爷愣了愣,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小涛,小涛回来了,小涛有出息了。”那一次,我才意识到,原来姥姥姥爷已经那么苍老了,我一阵阵心酸。
令我万分遗憾的是,我还没多陪陪姥爷,姥爷就去世了。看着遗像里慈祥的姥爷,再也回不来了,我泪如泉涌。
去年,我回去看望姥姥的时候,先没有回家。那时夜色茫茫,我去了西沟。清风吹着我,我安静地坐在河边,满心是浓浓的乡愁。两个孩子在河边嬉戏玩耍,那弯明月亮亮的,就好像童年时的模样。我好像回到了孩童时的样子,姥姥姥爷牵着我的手,温暖地,走过明月下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