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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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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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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恩师汪易扬

作者:牛兰东

山水有时尽,师恩日月长。人的一生是无法离开贵人帮助的,尤其是在成长过程中的关键时刻,这种帮助可以直接影响甚至决定人一生的选择。在我的成长历程中,应该感谢的良师益友很多,但对我青少年时期起到直接引导作用的老师,应该说是当年曾下放到我的家乡——河北馆陶县的中国艺术研究院汪易扬先生了。

一、饮其流者怀其源——初识汪易扬老师

古人云:“学贵得师,务学不如务求师”,没有汪易扬老师的音乐教育和引导,就没有我后来的发展。

记得那时我初中还没毕业,听音乐教师说,县中学要成立文艺班,推荐我去考试。我仅凭从父亲那里学来的竹笛以及模仿男高音歌唱家演唱的歌曲,顺利考取了当时由汪易扬老师主考并执教的县一中文艺班。当时,对他的第一印象是:魁梧高大,浓眉大眼高鼻梁,英俊帅气。我只知道他歌唱得好,舞跳得好,手风琴拉得好,还知道他能编、会导、会创作,为馆陶县赢得了不少划时代意义的大奖和荣誉,知道他是音乐方面的行家,文艺班上所用的教材大都是他创作编写的。后来才知道美术是他的专业,他出生在素有钢琴之岛、音乐之岛之称的厦门鼓浪屿,早年毕业于上海美专,青年时代就在中国画坛上有一定名气和影响力,21岁就在福建省担任过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在美术事业方面是少年有成,早年在北京《俄文友好报》做美术编辑。当年的他,从京城来到河北省馆陶县偏僻的农村,一呆就是十七年,虚怀若谷,不记个人恩怨得失,通过艰辛的努力,扎根人民、扎根生活,不仅丰富了自己,还成就了令人难以想象的事业。在当地,他广泛团结各类艺术人才,把为人民服务作为文艺工作者的天职,既注重发挥个人优势,又调动发挥群体优势,以一个艺术家的高尚情怀和对人民的赤诚之心,为祖国的文艺事业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对基层文艺事业的广泛普及和提高起到了重要作用,把最好的精神食粮奉献给了当地群众,有效推动文化扶贫取得丰硕成果。

二、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以良好的精神状态面对生活

环境的变化能使人沉沦、湮埋,也能激发人、改变人、造就人。艰苦的生活能够使人自堕其志,也玉成了一些心志坚强、顽韧、敢于向命运挑战的弄潮儿,他们在经受了历炼后,扯起了生命之舟的风帆,直挂云帆济沧海,汪易扬老师显然属于后者。

崇高的理想是一个人心中的太阳,它能照亮生活的每一步路。当年的馆陶县,还是一穷二白。他悟到正因为这里偏僻、贫穷、文化落后,才需要自己去做很多的工作。他开始满怀热情地投入到现实生活中去。他发现生活在这片贫瘠土地上的人们善良可爱、坚韧平凡、忠厚勤劳,他这个出生在四面环海、世界闻名的音乐岛“鼓浪屿”的青年,对华北大地既好奇又新鲜,有很多东西值得去看、去学、去探究、去搜集。后来,他曾向在京城文艺界的朋友介绍这里处处是宝,处处有艺术,这也正是他直面人生、拥抱大自然的人格力量使然。也正因为他这种心态,当地人民很友好地接受了他。大家亲切地称他为老汪,他还结交了很多情同手足的农民朋友。所以当地朋友们直到现在还一直盼他多回家看看,他也不负这里的人民,回京工作后,还多次回这里帮助文化企业创办陶艺厂或举办个人书画展。当年一批又一批孩子在他这里接受艺术教育,不断培养出当地有影响的书画家、音乐家、诗人和作家。其中,有的被保送到大学艺术系深造,有的被部队破格入选后来留在军队做文化工作。当地人民群众越来越尊敬他了,都说他是个“实干家”“有觉悟的知识分子”。

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创办一流文艺专业班

汪易扬老师明白教育战线才是培养文艺人才的广阔天地,主动请缨在县中学开办文艺专修班,从全县普通初中班中招生(其中也有往届文艺类高材生)。汪易扬老师本来不是从事教育工作的,但是为了当地的艺术普及,在当地领导和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开创性地在县中学创办了文艺专修班。当年,这可是一件新生事物,他大胆务实按照高校艺术教育的模式组建教师队伍,开设十几门课程。记得当时文艺班有合唱队、乐器合奏队、舞蹈队、戏剧队、歌剧队等。除日常课程以外,他还不时地在外请一些专家来教课,并且是跨艺术门类的专家。我记得,外请专家中有作家、画家、书法家、音乐家、戏剧编导、音乐设计等,这一点在当时是具有前瞻性的,改革开放以后,全国各大艺术院校才开始跨学科安排其他专业的选修课。还记得,当时他曾请来不少国家级著名艺术家给文艺班上课,在学习专业课的同时,还把文化课及艺术实践作为教学重点,使学生们受益匪浅。

汪易扬老师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编教材、印教材,积极争取当地有关部门和领导的支持,还购置了一大批普及性乐器,有二胡、琵琶、板胡、京胡、月琴、柳琴、扬琴和手风琴、脚踏风琴等乐器。他要求每名学生必须学会一门乐器,还按照舞蹈学院教材创造性地编排了一整套形体训练教程,亲自辅导全班学生学习。据了解,汪易扬老师在馆陶县的十七年里,他的工作大体上可以分四块,一是文艺创作;二是文化馆的美术培训班;三是县中学文艺专业班和县中学的美术、英语课的代课教师;四是创建并辅导了多个农村文艺宣传队。

1976年,汪易扬老师创编的一组文艺节目大概是他告别音乐创作、编导工作之前最后的精彩之笔。《延安颂》合唱组歌、《我为叔叔洗军装》歌舞表演唱、《游击队组歌》歌舞表演唱等节目以及他在前台从容潇洒的指挥、幕后专心致志的手风琴伴奏和在排练场耐心辅导的神态都深深地印在我们这些文艺班学生的脑海里。后来文艺班毕业的学生有一批被文艺院团录用,还有一些在恢复高考后,以绘画和音乐专长考入艺术类大、中专院校。这些学生毕业后有的在大中专院校执教,有的充实到各艺术院团、新闻单位,有的在部队和地方从事宣传文化工作,改革开放后还有从事文化产业的艺术商家活跃在文化市场。有道是“疾风知劲草”,他在逆境中以自己的辛勤耕耘,赢得了当地人民群众的广泛称赞和爱戴。

四、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把学习和业务创新落实到全部工作和生活中

1978年,回京前夕,汪老师已两鬓斑白,但仍丹心如故,一片赤诚,这也是他在感情上波动最大的时候。京城有他青年时期的美好梦想和追求,馆陶又有他十七年靠艰辛劳动换来的丰收硕果。是去是留难以割舍,面对当地一批又一批各界朋友和同事的送行,他没有多少欣喜和话语,满眼含泪深情地凝望着生活了十七年的土地,久久地凝视着……直到他搀扶着年近古稀的老母亲登上北去列车的一瞬。汪老师的余生,一直把这十七年看成人生中的宝贵财富。

回北京后,他马上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冷静思考着未来,下放十七年间虽从未放弃艺术方面的追求,但大多从事的都是普及性文化艺术工作。一下回到中国艺术研究院《文艺研究》这个高精尖理论期刊做编辑工作,他不得不静下来进行思考。十七年的坎坷经历,没有磨灭他的追求。通过短时间的努力又看见他自信的目光,又看见中国美术馆“汪易扬书画艺术展”的消息,又看到他代表中国艺术家到国外举办书画艺术交流的报道和首都多家报刊以及大评论家的文章。他始终没放弃自己的追求和梦想。

工作之余,他还为有一定潜力的青年学生牵线搭桥,联系在京城各大艺术院校进修学习。我又是直接受益者之一,曾走进了中国音乐学院的大门进修学习,使我了解到我国最高音乐学府的“神秘和魅力”。这期间,他一再嘱咐我不仅要学“艺术的技术”,更要学习文化知识和艺术美学、哲学、人文学……不然最多只能成为一个新时代的艺术“匠人”,不可能成为对社会有所作为的文艺人才。得遇良师,胜万卷书,汪老师的教育引导在今时今日仍然令人深思。

文艺圈内不少朋友都了解汪易扬先生是个“杂家”,这是因为他所从事过的工作和创作范围涉及到多个艺术门类,他的学生和朋友也分布在宣传文化系统的各个领域。他的书画艺术能达到今天这个新水平,并得到全国书画艺术界的高度评价,得益于他善于在各艺术门类中汲取营养,为书画艺术创作和创新提供了广阔的空间。他深知创新是艺术发展的灵魂,只有不断创新,艺术才能获取无穷的生命力,才能赢得更大的观众群。为此,他在书画艺术与其他艺术门类的嫁接互补,寻求书画艺术新语言、新载体、新形式方面进行了大胆的实践和积极的探索,取得了可喜可贺的新成就。

他的绘画作品是诗,是一曲又一曲风格迥异的乐曲,有的厚重似交响,有的婉约似夜曲,有的轻轻如吟唱,有的激越如摇滚。在他的美术作品中我们既可以看到贝多芬《命运》的雄浑,也可体会到舒伯特《小夜曲》的恬静,既可体味到优美如歌小提琴与交响乐队协奏《梁祝》的美妙,也可体会到由中西交响乐队演奏《黄河大合唱》的强大立体冲击,既可在他的绘画作品中体会到竹笛演奏《江南好》的美妙透明神韵,也可以在画中领略《十面埋伏》的悲壮气魄,既可体会到中国戏曲“紧打慢唱”节奏的妙用,也可领会通俗钢琴演奏家克莱德曼式的娓娓道来,如是等等,妙不可言。他的作品无不迸射出独特的古典之美、浪漫之美、现代之美。

虽然汪易扬老师的书画艺术已达到很高的境界,但每每面对书画艺术界、新闻界给予他的誉美之词和评价,仍然是那么的冷静、那么的谦虚,可见他对自己的作品,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探索和追求,在酝酿着新的创造,要画出史诗性的精品力作。作为学生,我深深明白他无惧岁月、上下求索的意志和决心。

恩师已逝,幽思长存。冰壶玉尺,寸心相知。桃李芬芳,教泽绵长。作为学生,惟有继承遗志,不忘初心,勤勉工作,才能报答师恩一二。愿恩师安歇,一路走好!

(本文发表于《陶山》2024年第2期广府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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