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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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撬甄篦

甄子,一种做饭的器具,主要用于蒸米饭,外部略像木桶,但里面篦子为竹篾编成的向内、向上略拱的圆锥形蒸底。那个蒸底,叫甄篦或甄饼。蒸饭时,四周低处和篾丝缝隙间会嵌入一些饭粒,不易弄出来,需要慢慢地用刷子刷或筷子撬,这个撬的过程,就是撬甄饼。

——题记

吃过晚饭,我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等全家人放下碗筷,我便起身收拾餐桌,然后去厨房“清理战场”,这是在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日子中,赋予我约定俗成的“任务”。此时,我看见八十多岁的母亲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向厨房。不用猜,我就知道她老人家又去收拾电饭锅了,日复一日,这也成了她每次饭后的常规动作。

事情起因,源于几个月前。母亲无意间到厨房看见我在收拾,为了把电饭锅洗干净,我先用水将电饭锅泡了起来,锅中剩下的饭渣子慢慢在水中膨胀,有的漂浮在水面上,星星点点。随后,我用洗碗巾在锅里搅动了几下,一鼓作气,将锅里的水全部掉在了洗碗槽里,膨胀的饭粒子脱离电饭锅,随着水波旋转了几圈,都争先恐后挤到了下水口,垒起了一座小山。

自此以后,母亲就和电饭煲结下了不解之缘。她每次吃完饭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理电饭锅,将粘在上面的饭一颗一颗地刮下来,再用碗盛好,留到下一顿吃。还念念叨叨说我们没经历过难关(1958—1962年的三年自然灾害),没着饿过,浪费粮食。为这事,我和她沟通过很多次,觉得没必要为这些剩余饭粒子较真,第一是也不太多,第二是刮饭粒子的时间,我还可以省下来做很多其他的事情。可是母亲却不这样认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粮食像洗碗水一样流走成了她的执着。最后我便妥协,由她先清理好电饭锅,我再去收拾剩下的事情。

今天,当我再一次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娴熟的清理着电饭锅。脑里忽然浮现出外婆的身影,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不知为何,年幼的我把一大碗饭放在桌子上不吃了。一直很疼爱我的外婆既没打我、又没吼我,而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在过去,有一个大地主家庭,雇了一个长工,专门负责煮饭、洗碗,由于做事干净、利索,深得主人喜欢,一直留在家里帮工,从年轻的小媳妇,一直做到年过半百仍在继续。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后来,出现了百年难遇的大天干,庄稼颗粒无收,很快地主家的存粮就吃完了。不得已,一天夜里,主人把已是中年妇女的长工叫到桌前,无奈地说:“你在我们家操劳大半生,一直做得很好,我们也不想让你走。可是,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吃饭成了问题,也不能连累你。所以……”没等主人把话说完,她并转身离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地主一家只能发出无奈的叹息,心疼与不舍弥漫着整个屋子……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当大家都准备休息时,这位长工又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随着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丈夫和孩子,他们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扛着一个麻袋。她顾不上喘气,对着地主一家人说:“这些粮食是你们的,现在我拿来给你们吃。”怎么回事?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想知道个究竟。她喘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这些粮食是我每次洗碗时,把甄篦上、碗里的饭粒用清水淘洗干净后,用太阳晒、用火烤后保存起来的,二三十年来,日积月累,就有这几大麻袋,现在是该派上用场了,你们拿去用水泡后,还能吃的。应该能够接上明年的收割的时候了!”说后,长工一家又离去了。地主一家靠着这些他们曾经“倒掉”的粮食,度过后来艰苦的日子。

当我还沉浸在儿时的记忆中,聆听故事时。母亲收拾电饭锅也进入尾声,她见我呆立那儿,可能是以为我看得入神,并说起收拾电饭锅的经验来了:一要趁热,冷了粘牢了不好弄;二要耐心,越慌越弄不干净……

恰在这时,六岁的二宝拿着饭碗走进厨房。把一颗不留的空碗拿给看的同时,高兴地说:“爸爸,你看,我今天又光盘行动了。我没有浪费粮食哦!”我用大拇指在她前额点了个赞后,她欢快地跑向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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