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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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多雪的冬天》
马青近来失眠。
什么事搅得他心神不宁呢？是朱可馨。大修早已结束，朱可馨已回自己车间工作，休病假的播音员周琪回到广播室，马青再也听不到那天籁一般的声音，觉得缺少了一种很重要的东西。这个声音在厂区响起时，林口小城那个拖着长长黑辮子的小姑娘，就会被重新招唤回来。现在，她消失了。
还是在大修时期，为了近距离接触这个酷似蔡春菱的朱可馨，马青曾自告奋勇为车间写了几篇通讯稿，又自告奋勇，将通讯稿送到广播室。朱可馨接到他送来的稿子，极有礼貌地说：师傅，你是一车间的吧，刚才一车间主任来电话，说送一篇稿子过来。马青说，稿子是我写的，写的不好，请你给改改。朱可馨看完稿子说，写得挺好呀，不用改。马青只觉得脸发烧，心砰砰地跳，想多呆一会儿，又没啥理由，只得转身出来。再一次去送稿，他仍然客气地让朱可馨给看看稿子，请她给改改。朱可馨看完稿子，不仅没改，还夸字写得好。马青想，字应该写得好，已经写了十几年，写得我都不愿再写它啦！这篇小稿子他一笔一划认真腾写了三遍， 才达到满意的程度，给她送来。马青这次到广播室，在朱可馨身边仍然有晕的感觉，但头脑还算清醒，看见扩音器麦克风旁摆着一本书，《苏联中短篇小说选》。他拿起书，说，你看的？朱可馨一笑，过来拿走书，说，这是禁书，你不能看！马青也笑了，说，知道是禁书，怎么还看呀！朱可馨目光一暗，说，我不告诉你！马青不便再问。朱可馨目光又亮起来，说，马师傅，我听说内部发行了一套苏修小说，你看过这套书吗？马青说，我不知道呀；啥时候出的苏修内部小说？朱可馨说，我也不清楚；你朋友多吗？能借到这套书吗，我想看看。马青顿时热血沸腾，说，我尽量给你借借看！
借这种内部发行的书，马青估计只有刘铧能办到。他从广播室出来，直接去了刘铧办公室。宣传科长在里间办公，刘铧一个人在外间。刘铧见到马青，说，不好好在下面干活，乱窜啥，又来蹭茶喝！马青说，这回不是蹭茶喝，是冲你借书来了。刘铧说，书柜里有书，你随便拿。马青走到书柜前，里面全是伟人著作和政治书籍，说，我不借这些。刘铧说，小说，我这没有。马青说，刘铧你听说过吗，内部发行了一套苏修小说。刘铧说，听说过，我还看过一本呢。
马青忙问，什么名？刘铧说，《叶尔绍夫兄弟》。马青说，我咋没看过，也没听说过呀。刘铧说，你没听说过的事儿多了。马青说，真不知道。刘铧说，我不知道的事也多了去了，我也别光说你。马青说，你谦虚了，无论如何，你比我知道得多，我一直在向你学习，一直在努力追赶你！刘铧说，马青，你啥时学得这么油腔滑调了？马青笑了，说，你们干部，不就喜欢溜须拍马这一套吗！刘铧也笑，说：马青，在我这儿磨洋工，时候不短了，该回去干活了！马青说，求你个事，能把你刚才说的那本书，找来给我看看吗？刘铧说，什么书？马青说，刚才你说的那本书呀。刘铧说，《叶尔绍夫兄弟》？马青说，对对，就是这本书！刘铧说，找不到了，我还是中专时看的这本书。马青说，你帮我借借。刘铧说，我上哪帮你借去。马青说，你是干部，你路子宽，帮我借借。刘铧说，好吧，我借借看。
一个月过去，大修结束了，朱可馨离开广播室，刘铧也没借到《叶尔绍夫兄弟》。
朱可馨所在的设备维护车间，位置在工厂西北角，离主要生产车间较远，平时很少有外车间的人到那里去。马青为了告诉朱可馨内部发行的苏修小说没借到，曾去过两次设备维护车间。马青再不敢去第三次，他怕人家怀疑他的动机：一个大老爷儿们，总去找一个姑娘搭讪，动机太值得怀疑啦！
可是，如果三四天不见上朱可馨一面，马青心里就静不下来。
马青终于找到一个每天可以见到朱可馨的办法。
每天早晨上班，工厂烧水房门口，是设备维护车间职工必经之地。马青只要赶在通勤车进厂之前来到烧水房，就能见到朱可馨。这一招，还真好使，第一次来到烧水房，就见到上班来的朱可馨，她还跟他打了招呼。这一声招呼让马青兴奋了好几天。当然，不能天天站在烧水房外面看着朱可馨经过。有时他就站在水房里往外看，有时干脆就不来。来与不来，由他自己掌握。
马青想，我和齐桂芳搞对象那会儿，也没这种神魂颠倒走火入魔的感觉呀，他妈的，我是不是中邪了？
马青终于有了一次与朱可馨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那是开全厂职工大会，马青走进礼堂，在剧场绕了一周，发现朱可馨坐的位置，他暗中观察一番，见朱可馨身后一排坐椅有一个空座儿，便挤过去坐下。坐下之后，朱可馨一头秀发正对着他的脸，她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散发着香皂的香味。马青弯下身佯装提鞋，鼻子碰触到朱可馨柔软的发丝，嗅到淡淡芳香，他陶醉了，灵魂仿佛融化在一片芳香中。这一刻的甜蜜感觉，马青在心里贮藏了许久，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将这种甜蜜的感觉，告诉了刘铧。
刘铧说，马青，你小子瞅着蔫拉巴唧的，哪来这些坏心眼呀！马青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一直没忘了中学时代的蔡春菱吧。刘铧说，千万别犯生活错误呀。马青说，我就是想多看她几眼，看几眼，不犯法吧。刘铧说，你这样下去，可危险。马青说，看两眼也不行？刘铧说，看两眼不犯法，但你这种行为，属于资产阶级花花公子的腐朽行为，你一定要管住自己，不能任其发展下去啦！马青说，我知道。刘铧说，一定要管住自己。马青说，就是有时控制不住自己。刘铧说，一定要控制住，一定要控制住！马青说，我改，一定控制！
刘铧对马青的忠告，只管用了几天。几天后，马青就管不住自己了。马青想，看她几眼总是不犯法的，当然跟朱可馨说上几句话，也应该不犯法。
刘铧的忠告是必要的，但刘铧的忠告是多余的。马青又溜进烧水房，从玻璃窗里看着朱可馨从水房外经过去上班。只要见她一眼，这一天他就心满意足，说话的声音也会高八度。
有一天，刘铧胳膊下夹一本书，到车间来找马青，说，《叶尔绍夫兄弟》没找到，给你借来另一本书，也是内部发行的，你看不看？马青说，看！啥名？刘铧说，《多雪的冬天》。马青接过去，翻了翻，连说，看，看！刘铧留下书，说，我跟局宣传部小王借的，别弄丢了。留下书，走了。
怎么把书给朱可馨送去呢？这应该不是个问题。自己光明正大地给她送去，这当然既简单又方便，可是给她们车间的人看见，他们会怎么想？不行，不能冒这个风险！让刘铧给她送去？不行，刘铧有可能不给她送去，也有可能批评他执迷不悟，不可救药。让齐桂芳送去，也不行，这事一定要瞒着她，免得产生误会。
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给朱可馨借了一本书，最好的办法只有自己专递。
要亲手专递，只能等待合适的机会。《多雪的冬天》马青带在身边将近一周，机会来了。
朱可馨到医务所开药，让马青碰上了。朱可馨拿了医生开的处方，到药房取药，马青趁取药房窗口无人，赶紧上前说，小朱，你要的书，给你找到一本，你拿去看吧。说完，把书塞她手里，唯恐被人撞见，做贼似的走了。
把书给了小朱，马青在家天天把笛子吹得倍儿响，喝凉水是甜的，吃窝头是香的。
两周后，朱可馨来到一车间，把书亲自交到马青手里，说声谢谢，走了。马青晕晕忽忽地接过书，来到更衣室，把书放到鼻前，嗅嗅，一股女性淡淡的香味令他陶醉。他嗅着，不肯放下，书在手里抚摸几分钟，翻开第一页，发现里面夹着一页纸。纸上写着几行秀丽的钢笔字：
谢谢马师傅。《多雪的冬天》读完了。我想了解一下外面的
世界。这本书写了当代苏联人的生活，原来他们那边也有许多矛
盾，这让我想起毛主席的教导：“矛盾是普遍存在的”。这本书一
书一定不好借吧，让您费心了。我听说内部发行的苏联小说中，
还有《洲委书记》、《角落》什么的，也想看看。如果马师傅能借
到，也希望给我看看，我先谢谢您。（内部发行书，不允许一般人
看吧？不敢公开谈论，故给您写了这几个字。）
朱可馨。
读罢这几行字，马青愈加发晕，发傻。
《洲委书记》和《角落》，马青没听说过，更没读过。他决定再去找刘铧，刘铧认识局宣传部的人，肯定能找到这两本书。
35， 《金蔷薇》
马青以前根本不知道，书还有“内部发行”这一说。朱可馨把《多雪的冬天》送回来，他抓紧读了一遍，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个一般故事。
马青把《多雪的冬天》还给刘铧。刘铧说，看完了？马青说，看完了。刘铧说，放桌上吧，我马上下车间劳动。马青说，你呆会儿走，我跟你说句话。刘铧说，啥事？马青说，你再给我借两本。刘铧说，还借？马青说，一本叫《洲委书记》，一本叫《角落》。
刘铧瞪起眼珠，看着马青说，你从哪儿知道有这么两本书？马青笑道，只许你们干部知道，不许我们工人知道！告诉你，咱们工人是领导阶级，啥都知道！
刘铧说，你要的两本书，都是内部读物，我看过其中一本；你没有机会接触文艺圈子的人，打哪儿知道这两本书？马青说，我听别人说的，说写得如何好，所以想看看。刘铧说，听谁说的？马青不肯说出朱可馨的名字，一时又说不出别的人名。刘铧说，我明白了，朱可馨跟你说的吧？马青矢口否认：不是不是！刘铧说，我明白了，你是替朱可馨借的！
马青说，不是。刘铧正色道：是不是替小朱借的，我去问问她，一问便知。马青慌了，忙说，你别去问，是替她借的。刘铧说，你变得不老实了！我明白了，那本《多雪的冬天》，也是你替她借的！马青脸红，不吱声。刘铧说，马青，你跟金蝶儿的事我帮你压下了，怎么又盯上小姑娘了。马青说，人家小朱爱学习，咱得支持呀，你说是不是？刘铧瞪马青一眼，说，我借不到。扔下这句话，下车间去了。
马青捱到中午，端着从食堂打来的两个肉菜，到宣传科来见刘铧。马青说，刘铧，你爱吃肉，我刚从食堂买来的。刘铧说，你端两碗肉来贿赂我，我忌肉了，对不起。马青说，刘铧，这事不赖我，是小朱主动找我借书，咱不能拒绝人家呀！刘铧说，找你借，你就帮她到处找？你去告诉她，借不到。马青无话可说，只能低头吃饭。
马青从刘铧办公室出来，在工厂大院里呆了一会儿，去不去回复朱可馨书借不到呢？最后下决心去告诉她借不到书，于是朝设备维护车间方向走，走哇走哇，两条腿居然走回自己车间。
马青一夜失眠。第二天吃过晚饭，他对齐桂芳说有事要跟刘铧商量，去了刘铧家。他在刘铧家的小板棚里，从6点坐到9点还不肯走。关于借书的事他一字不提，尽扯些挨不着边的国内外大事。小双直冲刘铧使眼色，刘铧终于叹口气说，马青，我算服你了，那两本书，我帮你借借看，借到，马上给你，借不到，你别再来闹我。有了这句话，马青抬屁股走人。刘铧出来送他，马青说，借不来，我还来你家串门。
刘铧第二天给局里的朋友打电话，朋友说，现在手边只有一本。刘铧说，明天让厂里通讯员捎回来。第三天，厂部通讯员给刘铧带回一本《洲委书记》。刘铧马上打电话，让马青来取。马青接到电话，蹦着高一溜小跑，到办公室取走《洲委书记》。
早上，马青拿着书在烧水房门口，眼睛瞟着上班来的工人。看到人群里的朱可馨，他马上埋下头只管读书，朱可馨从他身边经过，说，马师傅，看什么书呐？马青抬起头，说，我刚借来的。朱可馨看清书皮上“洲委书记”四个字，说，看完借我看看。马青把书塞朱可馨手里，说，你先拿去看吧，你看完我再看。又小声说，那一本，我再给你借。朱可馨说，谢谢马师傅。
马青在书里夹了一张纸条：
小朱，没想到你喜欢苏联文学。从小，在我们那个小城，我是看
苏联电影长大的。我们小城有个图书馆，我从那里借过《卓娅与舒拉
的故事》、《古丽雅的道路》等。现在没书可看，我也是东借西借，幸
好我一个同学，能从外面借到书，上次和这次你看到的两本书，都是
从他那借的，你喜欢读书，想多了解世界，我会尽力帮你忙。 马青
一周后，马青在工厂大院蓝球场看球赛，朱可馨也来看球赛，她把书还给马青，说，谢谢马师傅。身子一扭，走到球场另一侧，继续看球赛。马青接过书，无心看球，瞅瞅四周无人注意他，退出来，在一棵树后面，打开书……他期待朱可馨能回他一张纸条，随便跟他谈点什么；马青的心狂跳起来——书里夹了一张纸条，这正是他期待的。
马师傅，无书可读，也是我的一个苦恼。我当过红卫兵，我和我
的同学们亲手砸开学校图书室，把里面的书堆在操场上烧了。我也抄
过我们老师的家，她叫杨致周，是全省教育战线模范，现在已经被批
倒批臭，我说的那本《苏联中短篇小说选》，就是从她家“缴获”的。
我在这本书里，读了一个叫《红帆》的故事。一个叫阿索莉爱幻想的
姑娘，终于梦想成真，被一个王子接走。我也是一个爱幻想的姑娘，
一直在做梦，可是我知道，现在是革命时代，不会有王子来把我接走，再说，王子是我们革命的对象，来了我也不会跟他走。说句实话，马师
傅不要见笑，我对《洲委书记》中的政治斗争看不懂，倒是主人公的个
人生活部分很吸引人。感谢您！ 朱可馨
马青把朱可馨还回来的《洲委书记》，用两天读了一遍，他想必须熟知书中内容，将来说不定哪一天小朱跟他聊起这本书，他要对答得上。
马青把书还给刘铧，又跟他借《角落》。刘铧说，行了，她要借两本，给她讨弄到一本，说得过去了。马青说，人家姑娘爱读书，咱们得支持呀。刘铧说，我不能再麻烦朋友了。马青说，不算帮我忙；你借来书，直接给小朱送去，这里没我事，这样可以吧？刘铧说，真借不到，你小子热情这么高，你找别人去借吧。
马青实在说服不了刘铧。刘铧再次警告马青说，行了，到此为止吧，管住自己吧。马青振振有词地说，刘铧，雷锋是怎么说的，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对待人民要像春风般温暖，你对待人民群众怎么冷若冰霜，不对呀！刘铧说，去去去，快回车间干活去！
硬把马青赶走了。
刘铧不帮忙，《角落》这本书弄不到，马青为难了好几天，吃不好饭，睡不着觉，总觉得对不起朱可馨，委屈了这个爱梦想的姑娘。
过了一周，早上来上班，马青抱着女儿，与齐桂芳把3岁女儿送进托儿所，
从里面出来，听到有人远远地叫他，抬头一看，是朱可馨。朱可馨小跑几步，来到跟前，先跟齐桂芳打招呼，说，大姐好。齐桂芳说，哟，你是那个广播员吧，叫什么来的，我家马青总夸你。朱可馨笑道，我叫朱可馨，叫我小朱吧。齐桂芳说，找马青有事呀？朱可馨说，想跟马师傅借本书。齐桂芳说，马青，小朱跟你借书。马青说，借啥书？朱可馨说，《金蔷薇》，不知你有没有。马青说，没有；我也没看过这本书。朱可馨说，那就算了。跟齐桂芳说声再见，走了。齐桂芳看着小朱走去的背影，说，不对呀，马青，她怎么来找你借书呀？马青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爱看书呀，别人会以为我有许多书呢。齐桂芳说，小朱借的这本书，你真没看过吗？马青说，没看过。齐桂芳说，还有你没看过的书？马青说，郭沫若的学问大不大，他也有许多书没看过。齐桂芳说，郭什么若是谁呀？马青说，是毛主席的朋友。齐桂芳说，哦。
马青回到车间，一边干活，一边想，《金蔷薇》是本什么书？我没读过，更没听说过。就给刘铧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有这本书。刘铧说，有啊，我还读过呢。马青说，作者是谁，什么内容？刘铧说，作者是个外国人，名字记不住了；内容嘛，讲了一些小人物的故事，每个故事都会给人带来不同的感动。马青说，“金蔷薇”，是什么意思？刘铧说，这个我有印象，因为这本书的作者明确地告诉读者，发生在这些小人物身上的故事，就像散落在尘土中的金粉，积累这些金粉，会铸成寓意爱与幸福的金蔷薇。马青说，故事太好了，你能弄到这本书吗？刘铧说，干什么？你是给小朱借的吧！马青说，你别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我想看！刘铧说，我告诉你马青，你这样巴结和讨好小朱，目的有问题！马青说，哎哟，做点好事咋这么难呀！刘铧说，看看，说露了吧！马青说，就是给她借，也是正大光明的呀！
马青在厂里碰上认识的人就打听，都说没见过《金蔷薇》；最后打听到四车间技术员张光瑞，他说读过这本书，是几年前从厂资料室借的。马青知道“文革”开始时，造反派在资料室外面烧过一批书，这本书肯定被烧了。马青忽然想起，当时资料室的管理员是韩景丽，是他中专同学，因为嫁给厂里开小汔车的司机后，被安排到资料室做管理员。想到这儿，马青不死心，抱着一丝希望，找到韩景丽，打听《金蔷薇》的下落。韩景丽说，当时她听说造反派要搜查资料室，提前做了一些准备，把平时喜欢的几本书，藏到一个资料柜里，其中就有《金蔷薇》这本书。马青说，如果我想看看这本书，能不能拿出来？韩景丽说，我已经从资料室调出来了，取代我的是小葛，你跟她熟吗？马青说不熟。韩景丽说，她是造反派，是于贵眼里的红人，如果她知道我当年在资料柜里藏了书，会揭发我，说不定会跟我算旧账。马青一声惋惜，说，怎么能把这本书弄出来呢？韩景丽想了想，说，应该比杨子荣拿下威虎山容易吧。马青说，容易吗？韩景丽说，容易，你拿个炸药包，冲到资料室门口，把资料室炸了，书不就弄出来了吗！马青笑，说，韩景丽，你真幽默。韩景丽不笑，说，那，只有智取。马青神情为之一抖擞，说，如何智取？韩景丽说，你到资料室去，跟小葛说，要查一张资料图，那本书就藏在3号柜里，她打开3号柜，你趁她不备，将那本书夹在图纸里，不就偷偷地带出来了吗？马青拍大腿，说，韩景丽，你比杨子荣聪明！
马青按照韩景丽的智取方案，成功地偷出《金蔷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