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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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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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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曾经养活我的大院连载

36,马青钓鱼

 

马青起小在小城长大,学了不少嗜好,比如赌博。伯父嗜赌,十赌九赢;老子英雄儿好汉,堂兄禀承伯父基因,也善赌:弹玻璃球,搧画片儿,打扑克,推牌九,也是赢多输少。马青拖着青鼻涕那会儿整天跟着堂兄到处玩,也学会这些游戏,且上瘾。也去过北大河钓鱼,但没瘾。

钓鱼成瘾是搬到西岗新村的事。邻居车工老田,喜钓鱼,一到休息日,骑上自行车就直奔郊外,每次能钓回三五斤鱼,一条一条鱼,都跟鞋底子那么大,马青问老田,咋这么齐整呀。老田说,小鱼都让我拣出放了。齐桂芳有一次遇上老田钓鱼回来,放在盆里有多半盆,活蹦乱跳的,老田说,小齐,拿几条回家吃去。齐桂芳客气不要,老田热情,拣了几条大鱼硬给了她。齐桂芳把鱼炖吃了,还说,马青,你也去钓呗,鱼比肉还香呢!马青就去找老田,表示想跟他一块去钓。老田爽快地说,我带你去

老田起小在道外商业区长大,市井风俗,底层百姓生活百态,他是从其中浸泡出来的,马青对老田很尊重,把他看作是一部底层百姓生活的百科全书。随便举两个例子。老田的叔叔是个厨子,在道外商业区一家大饭馆当厨子,老田记得从8岁起,就经常在饭馆吃喜席,一直吃到十五六岁,吃到自己不好意思吃为止。为啥不好意思吃了?因为每次都是白吃,最初是当厨子的叔叔把他抱到喜宴上,办喜事的新郎一方以为他是娘家的客人;新娘一方以为他是新郎一方的客人,所以没人撵他。老田说,我起小嘴就没亏过,什么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河里游的,什么鲍鱼席海参席,全吃过。老田说,我上学后胆子越来越大,还带过同学去吃这种席,有一次给主人发现,被撵出来。老田不光向马青传授钓鱼技术,还教马青如何调教老婆。老田问,你媳妇听不听你摆弄?马青说,有时听,有时不听。老田说,打出的媳妇揉出的面,你得打。马青说,我还真没打过媳妇。老田说,打也有技巧,不能下死手,打坏了媳妇,自己也心疼。马青说,那怎么打呀!老田说,把媳妇抱过来,按炕上也行,用鞋底子往屁股上拍;拍也不要太用力,主要是把她撩倒了,屁股打过了,她的心理会产生很大的耻辱感,这就产生了强大的震慑作用;你可以试试。马青说,我回去试试。老田又说,鞋底子还有一个用处。扔下这句话,卷一支烟,抽起来,不吱声。马青说,还有啥用处,田师傅说呀!老田抽了几口烟,说,使鞋底抽媳妇那个地方,力道要掌握好,别抽得太重,把那个地方抽肿,用起来跟十八岁大姑娘一样!

    这些日子,老田不舒服,没去钓鱼。马青放单儿,自己去了,钓回几斤鱼。马青拣出大一些的鱼,给刘铧送去,刘铧看了说,钓得真不少。马青说,还有半盆小鱼呢,没给你拿来。刘铧说,你给我准备一把鱼竽,我也跟你去钓鱼。马青说,不用预备,我那有现成的鱼竽。刘铧说,你的东西我不动,弄坏了,小齐叫赔,咱赔不起,还是给我准备一把新鱼竽吧。马青说,当干部了,喜欢叫人伺候了,没办法,只能按你的吩咐做。刘铧说,你废话咋那么多?马青说,行了行了,我给你做新鱼竽行不行!

马青买了一根细竹竿,锯成三截,焊两个罐头皮小圆筒。用时将两个小圆筒,把三截竹竿连接起来,这样做既便于平日保管,也便于携带。鱼漂也是自做,用丙胴把乒乓球溶解,再用焊条在这种溶液里反复蘸,焊条被丙胴溶液薄薄裹上一层外壳,这种外壳便成为做鱼漂最好的材料。这是个技术活儿,一些爱钓鱼的工友都找马青给做。别看马青瘦,没多大力气,做鱼漂这类小活,却有耐心。

钓鱼要起早,天亮之前就要赶路,赶到郊外江汊,天光始放亮。钓鱼人有经验,此刻鱼已休息一夜,开始早餐,食欲最旺,鱼便接二连三上钩,过了八点,鱼开始休息,钓鱼者就只好守着空竿,抽烟,唠嗑。马青说,鱼不咬钩,咱们自己咬吧。刘铧说,咬。二人从自己的自行车后座,各自取下一个包、打开饭盒,马青的饭盒里盛着尖椒炒干豆腐,两个酱红色的芥菜疙瘩,一瓶酒。刘铧饭盒里装的是炒土豆丝,两根红肠。马青说,喝两口?刘铧说,喝。马青打开葡萄糖注射液药瓶橡皮塞,递给刘铧说,给你。刘铧接过去,一边喝酒,一边拿眼瞟着鱼漂,马青说,别管它,喝酒。

刘铧咬一口芥菜疙瘩说,马青,你有日子没找我了,怎么回事?马青笑笑说,什么怎么回事。刘铧说,现在身边没人,我得审审你。马青说,当了干部,就是事多。刘铧说,你跟朱可馨,还来往吗?马青说,没来往了,早没来往了。刘铧说,撒谎!马青笑着说,你别诈我。刘铧说,你小子不听我话,还在跟朱联系,我要告诉你媳妇。马青吓一跳,说,你凭啥说我跟小朱有联系

刘铧说,我找朱谈过。马青一惊。刘铧说,原来你借《金蔷薇》,是给小朱借的。我告诉你,这样发展下去,你是一定要犯错误的。马青梗起脖子说,借小姑娘书看,犯什么法?刘铧说,不犯法吗,行,我把这事告诉你媳妇。马青忙说,别别别,告诉小齐,这是害我。刘铧说,还是呀,心里没鬼,怎么怕媳妇知道。马青说,不是怕她知道,是怕她误会。刘铧说,你在学校时,就跟栗朵朵搞对象,同学们都看出来了,栗朵朵这个小美人,是你能驾驭得了的吗,结果怎么样?马青不吱声。刘铧说,我说马青,你有这种爱好呀,见到漂亮小姑娘就往跟前凑,见到小姑娘就往跟前凑,现在你是结了婚的人,知道不!马青说,朱跟你都说啥了?刘铧说,说你找到《金蔷薇》,特别不容易;你跟我说说,怎么不容易?是不是在小朱面前邀功讨赏?马青嘿嘿一笑,把找到《金蔷薇》这本书的全过程,讲出来。刘铧说,嗬,你可真上心!小朱特别感动吧。马青说,我没告诉她,没必要告诉她。刘铧说,你这么上心,我能看出来,你是心怀鬼胎。马青说,你歪曲我了。刘铧说,行,我歪曲你了,咱把这件事说给你媳妇听听,让她分析分析。马青说,拉倒吧,别给我媳妇添堵。刘铧笑了,说,马青呀,你可要给我搂住,千万不能犯生活错误。我正在给你运动,想把你调出车间,你得跟我配合好。马青说,行,我配合你,再不借书给朱可馨了。刘铧说,这就对了,小心惹出闲话,对你就不利了。

突然下起雨,小江汊子对面一片迷濛。眼前江面被雨砸出一串串小水柱。马青躲在塑料布下,刘铧穿一件雨衣。雨过天晴,鱼在落了雨水的江里撒起欢,食欲大增,二人又钓了一阵好鱼。午后三点,收拾鱼竿,准备回家。刘铧说,马青,坏了。马青说,咋的了?刘铧说,自行车撒气了。马青捏捏自行车后轮,果然瘪了。刘铧说,出来有二十里地吧,咋回去呀?马青说,我有办法。

马青把撒了气的后轮车带扒开,塞入青草,说,妥了,我体重轻,我骑你这辆,你骑我那辆。刘铧说,能行吗?马青说,出来钓鱼,自行车撒气常有的事,都这么解决。

二人骑车往回走,走了一多半路程,马青觉得后轮车带里青草已经辗成草沫子,失去弹性,就说,刘铧,停一下。刘铧停下车问,怎么了。马青说,我这辆车骑不动了。刘铧从车上下来说,咱俩推着走吧。马青说,还有个法子:你骑车,我坐你后面,两手提着自行车的前轮,也能走。

刘铧一试,果然行。马青在后座上说,这就是经验,我出来钓鱼三四年,已经是个老渔翁了。

 

 

37 马青自毀前程

 

外面下着小雨,马青在家里哄女儿玩,刘铧冒雨来到马青家。马青说,我去买啤酒。刘铧说,今天没工夫,我来通知你一件事,你做一下准备。齐桂芳说,啥事呀。刘铧说,局长缺个秘书,我跟局长说好了,推荐马青去;局长想先见见马青,看看他的谈吐、人品。齐桂芳说,这是真的吗?刘铧说,当然是真的。齐桂芳大喜,叫道,马青,你要当干部啦!马青也特别高兴。

刘铧说,马青,见了局长,问什么,答什么,废话少说,但是也不能拘谨,把你内在的中专生素质,展现出来。马青挠着头说,啥是废话,啥是不能拘谨,不好掌握。刘铧说,这就看你了。你平时在车间说的,全是废话,在局长面前,不能说这些了,得说有水平的话。马青说,什么是有水平的话?刘铧说,要身在中国,放眼世界,关心国内革命,也要关心世界革命,要想到世界上还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口没解放,我们一定要把红旗插遍全球。马青说,还有呢?刘铧说,这些都是巴黎公社烈士未竟的事业。马青说,巴黎公社,我没有研究。刘铧说,也可以不提巴黎公社,但一定要提无产阶级革命在全世界的胜利。马青说,记住了。齐桂芳说,刘铧,你咋说我家马青,在车间说的全是废话?我觉得他说得怪好的!刘铧笑道,嫂子,你听不出来,他呀,是个废话篓子,你听了,变麻木啦!

第二天晚上六点钟,刘铧陪马青来到局长家,这个钟点,是经过精心选择的:去早了赶上吃饭,不合适;去晚了影响休息,也不合适。没料到,敲开局长家门,局长正宴请客人,客人是局长多年不见的老战友。局长是山东人,带过兵打过仗,性格豪爽,一定请刘铧马青一块吃饭。刘铧声明已经吃过了也不行,局长家铺着地毡,二人换上拖鞋,上桌端起洒盅。局长端详一番马青,马青紧张,等着回答局长关于国内国外革命的考题。局长偏跟他唠家常,问他老家何处,父母做什么工作,兄弟姐妹几个,他一一如实回答,不敢放肆。关于中国人民支援世界革命的话题,他已打好腹稿,成竹在胸,准备发挥。局长却一字不提,弄得他愈加紧张。坐了半个小时,刘铧对局长说,局长家里有客人,我们不打搅了。局长说,也好,我要跟老战友多唠唠。刘铧站起来要走,局长说,马青,把你的简历写一下,给我留下来。马青就趴在桌上,写满一张纸,留在桌上,在门口穿上鞋,与刘铧推门而去。

转天上班,马青被刘铧叫到宣传科,心中忐忑,小心地问,怎么样?刘铧没理他,只顾盯着他的皮鞋看。马青说,你倒说话呀。刘铧说,你穿的这双鞋,是你的吗?马青说,是我的呀!刘铧说,你仔细看看,是你的吗?马青低头细看,不对了,不是自己的鞋。心里纳闷:谁的鞋呢?刘铧说,你穿的是老人头牌吧?马青脱下鞋,仔细看,说,是老人头牌。刘铧生气地说,你把局长老战友的鞋穿回来了。马青这才恍然大悟,穿错鞋了。刘铧说,你呀,昨天犯了两个错误,第一,穿错鞋;第二,给局长写的那份简历,字迹太草,局长说不认识你的字。马青全身发凉,哆哆嗦嗦地说,你也没嘱咐局长要考察我的字呀!刘铧说,我也不知道局长会考察你的字。马青说,我重写一份吧,我练过颜正卿柳公权的字帖,我的钢笔字你也知道,在咱班是写得最好的,我重写一份。刘铧说,得了,没机会了。马青叹口气,悻悻地说,这双鞋,我马上送回去。刘铧说,拉倒吧,你留着自己穿吧。

半年后,马青在机台上正忙着,接到刘铧电话,叫他抽空来一趟宣传科。马青干完活,跑到宣传科,刘铧告诉他,小朱一会来告别。马青一愣,告别?告什么别?刘铧说,小朱结婚了,爱人是局长的儿子,我做的媒。马青心里有点不痛快,说,结婚咋没告诉我呀!刘铧说,小朱让我通知你,我没通知,你要怪,就怪我。马青心中有点酸,没吱声。

恰在此时,朱可馨一身红袄红裤,头戴一朵大红花,来向二人告别,说,刘科长,马师傅,我调局机关了,你们不要忘了我,常去看看我呀。刘铧说,局里我常去,去了肯定看你。朱可馨说,马师傅,我能有今天的幸福,跟认识你们有很大关系。马青笑笑,没吱声。朱可馨说,马师傅,你就是我大哥,到我家串门来呀!马青说,我去。

从此,马青再没见到朱可馨,也没去她家串门。那个有天籁之音的,令他心驰神往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就永远在他身边消失了。

 

 

48,小石磨

 

翟书记碰见董科长,常爱说一句,刘状元32斤粮,一家六口咋活呀。董科长就说,反正没饿死,翟书记,你为他少操点心吧!

是啊,32斤粮,一家六口咋养活呢?

刘状元住在马青前一栋房,两家关系处得很和睦。

刘状元媳妇,从小在农村长大,年年要度春荒,学会许多度荒办法。比如把榆树叶做成菜饭,把苞米穗和红署碾碎磨成炒面,玉米棒碾成粉做窝头。她说,在穷山沟里没饿死人,在城里就更不会饿死人!为啥?因为城里的活路比山沟大百倍。就说一到冬天,四野一片冰天雪地,地里寸草不生,上哪找榆树叶子去?刘状元有办法:去大车店。晚上大车店停着许多乡下来的马车,刘状元就让儿子天黑后,去翻牲口饲料槽子里的马料,马料里拌着粮食——有苞米、高粱、豆饼;有时运气好,能碰上运送成袋粮食的车,那就不客气了,用一柄锋利的卷筒刀插进麻袋,粮食就像小溪一样流出来——但极少遇到这种运粮的车;有时麻袋里装的是甜菜疙瘩,也不错呀,弄它十几个回来,熬粥时放几片甜菜,又甜又顶粮食。这些都是解决过冬的办法。

一年前,刘状元从江堤背回一扇小石磨,累得满头大汗。媳妇心痛他,说,咦,弄恁大个家伙来家,只有上扇没有下扇,没用!状元说,还有一扇呢,我去背来。状元把另一扇背回来,刷洗干净,合在一起,是一盘小石磨。小磨安装在南窗下面,状元媳妇泡了苞米、黄豆,他们的儿子抱着磨杆推磨,小磨里就淌出金黄色的粘稠米浆。状元从附近社员家借来一个铁鏊子,媳妇就在这个鏊子上摊出一张张又薄又脆又香的煎饼。那一年,刘状元从自己开荒的地里收获了二百棒苞米,磨成一袋子面,断断续续摊了一个月煎饼,后来鏊子还回去,石磨却一直在窗下放着,任凭风吹雨打。以后也使用过两回,摊了两次煎饼,但闲置的时候多,一些孩子爬上去玩,状元媳妇也不撵,孩子们在小磨上爬上爬下,成了他们的乐园。

 

 

39,狗日的状元

 

有人给计生办反映,刘状元老婆肚子又鼓起来了。计生办张玉琴马上给二车间打电话,问是否属实,二车间王主任说,我还不清楚。就派人把刘状元找来,问他本人,刘状元点点头,不吱声。王主任立刻向张玉琴作了肯定地答复。

张玉琴并不大在意这件事。此时计划生育抓得严,局里规定对评选先进单位,是一票否决制,不管你其他指标如何好,计划生育超标,就取消参评资格。刘状元媳妇不属于工厂职工,可以不算厂里超生。区政府也抓计划生育,负责抓计划生育的干部经常来工厂检查,拿着女工花名册逐个点名盘问。刘状元媳妇不在花名册上,所以问不到她。尽管她早就超标,一点也没影响化纤厂当先进单位。

可是刘状元媳妇怀孕这件事,翟书记还是知道了。许多人看到翟书记在食堂门口撞上刘状元,拦住他说,你个状元,弄那么多娃,光图痛快,不计后果!状元低头说,我也不想生,生不生我说了不算呀。翟书记回头去找计生办,黑着脸对张玉琴说,你工作有失误呀!张玉琴心慌,忙说,接受书记批评;可是刘状元媳妇的情况比较复杂。翟书记说,有甚复杂?赶快把狗日的刘状元劁了张玉琴说,敲?翟书记说,劁!张玉琴说,是!翟书记说,劁完给汇报。

张玉琴跑去找二车间主任,说翟书记生气了,让把刘状元敲一顿。王主任说,打人犯法呀。张玉琴说,军队出身的干部,可不管这些,说枪毙你,马上拔枪。王主任说,就因为状元超生吗?张玉琴说,当然因为这个。王主任说,办公室里有拖把,有扫帚,你看着办,我把状元找来,你执行翟书记命令。张玉琴走过去,拿起扫帚,使手掂掂,说,找个工人来打吧。王主任说,找谁呀,谁也不愿干这得罪人的活儿。张玉琴说,你来吧。王主任慌得直摆手,说,状元是我手下工人,我咋下得去手。张玉琴咬咬说,你去叫他,我执行。

刘状元被找来,穿着一身工作服,上面粘满粘胶,硬绑绑地像一副铠甲。刘状元说,主任,你找我。王主任说,站着,别动!刘状元说,有事呀?王主任说,计生办张玉琴有话对你说。张玉琴攥着扫帚把,说,你犯了错误,知道吧?刘状元不吱声。王主任说,别装糊涂!你老婆又怀上崽了,是不是?刘状元不吱声。张玉琴说,就为这个,要惩罚你一下。刘状元哆哆嗦嗦地问,咋罚?千万我工资扣光了。王主任说,我们是奉命执行任务,翟书记指示,要敲你几军棍,你要是个男子汉,就应敢作敢为,敢于承担自己行为带来的后果。刘状元说,打军棍,我有个请求,不能往要害部位打,老婆孩子还指着我养活呢,把我打死打伤,给领导就添麻烦啦。张玉琴说,这个我有数,你转过身去。刘状元就转过身,背朝张玉琴,张玉琴抡起扫帚把,啪啪啪在刘状元的铠甲上敲了十几下,从他工作服上敲起来的灰尘,在由天窗投进来的一束阳光里快乐地飞舞。张玉琴边打边问:疼不疼?刘状元说,不疼呢,你再用些力。张玉琴又打了十几下,把扫帚扔掉,坐下喘息。刘状元说,打不打了?张玉琴说,不打了!刘状元说,罚完了?张玉琴说,没事了,你走吧。

张玉琴记着翟书记要她敲后汇报,便赶来汇报,说,敲过了。翟书记心里诧导,怎么不到一小时,就劁完了,就说,这么快呀。张玉琴说,挺顺利。翟书记说,在哪个医院劁的?张玉琴说,没去医院,在二车间办公室敲的。翟书记说,胡闹,办公室里能做手术?张玉琴糊涂了,说,什么手术?翟书记说,我问你呢,你在办公室做的什么手术?张玉琴把在办公室揍了刘状元一顿的经过讲一遍,翟书记听了哈哈大笑,说,闹笑话咧,让你把刘状元阉了,没让你揍他!张玉琴也笑了,连说,误会了,误会了!

张玉琴从翟书记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办公室,接到翟书记打来的电话,翟书记说,给你两个任务:第一,给刘状元做结扎,第二,给刘状元媳妇做一次检查,能做人流,就做掉。

张玉琴去了二车间,找到刘状元,刘状元死活不做结扎。王主任对张玉琴说,先把状元撂一边,明天你带状元媳妇去做身体检查,如果能做人流,就给她流了。张玉琴说,这得先做好刘状元的思想工作呀。王主任说,我们配合计生办,做做状元的工作,如果作不通,计生办再出头。

车间把刘状元的思想做通了,他媳妇的工作却不好做。张玉琴愁得锁着眉来烧水房打水,金蝶儿说,张干事,犯啥愁呀?张玉琴把刘状元媳妇不做人流的事说了。金蝶儿说,你能让我见见状元媳妇吗?张玉琴说,怎么不能见,她又不是什么大官,谁见都可以,用不着我批准。金蝶儿说,好吧。

金蝶儿去见了刘状元媳妇,不知她跟那媳妇谈了些啥,转过天,那媳妇跟金蝶儿去医院做了检查,接着,做了人工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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