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如锋利的刀刃,削弱了凛凛寒气,积了一个冬天的雪一天比一天薄,笼罩在大地上的白色再也承受不住我的一个脚印,甚至,吐一口痰也会砸出一个坑。
冷空气压制的太久,我再也没有了赞美一场雪的激情。整个冬天里,看够了一朵朵雪花趾高气昂的嘴脸,它们虚伪的,不能码定真假的外表,无法再让人相信飘然而至的白雪花是否为天使,但被掩盖起来的慌言迟早会暴露的。
空气里温暖的氛围越来越浓,轻不起春风推敲的白雪已是遍地残迹,很快的,它们会消失殆尽。被压迫了一个冬天的枯草干叶,还有黄色的土都渐渐抬起头来,大地仰望着天空,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的空气。春节里,代表着欢乐,祥和的烟花,爆竹噼里啪啦的赶走了盘据多时的雾霾,天空明亮亮的令眼睛格外舒服。虽然还有飘忽不定的阴云呼应着零零碎碎的残雪,但是空气里的冷,已经被来自地下的温暖气息削得只剩苟延残喘,只有挣扎的份了,仍就不甘心的挣扎着。
零零星星的裸白与直褐,在这个特殊的时节均分了世界的空间与时间。迎春花也是在这个时候悄悄地赶来,闪进人们的视线,走在百花齐放的前端,给人们绘出春的模样一一那是身着黄色练功装的少男少女走来,拉开了春之约的开暮式,春天便以各式各样的神态在不同的位置把希望和信心展示出来。人们便相信用不了多久,尖尖的草芽儿就会从那些干枯了的枝叶下面悄悄探出头来,像不足月着婴儿,憨笑的,哭闹的,都一起爬进我们的视线里,可爱的模样让人有拥入怀中亲吻的冲动。人们用最温柔的注视去迎接这些给人以希望和信心的小精灵。柳条儿不知什么时间脱去灰色的长袍,换上淡绿色的裙子,她扭着柔嫩的腰肢,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眯着眼,竖起耳朵搜寻着,也许是在等那一声即将到来的燕鸣吧。闷了一冬的麦子也挺起胸来,满眼都是亮晃晃的阳光,几天长满呼之欲出的青绿。
春风会带来第一场雨,把雪消停后留下的灰尘冲洗得干干净净。刚解封的湖水仍透着凉气,最惹眼的还是早晚浮在湖面上的那一层淡淡的清雾,像一层薄纱飘忽在湖面上,烟波缭绕,仙气十足。
我的视线随季节的变换,一天天被立春的景象牵出了冬天。抬起头平视前方,迎面而来的风收起了尖锐的芒刺,不再扎得人脸上生疼,毕竟已经是立过春了!我甚至大胆的脱掉帽子和手套,摘了口罩在大街上招摇了一圈。对着退据路边的白雪随意吐了一口,却惊得身边路过的人们都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们用谨惕的眼神快速地扫描了我的全身,从左边溜到右边,小心的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躲过去。其实,我是不是病毒,他们是否扫描到我身上有无病毒,谁心里也没个底,但我确定他们很怕。可以想象他们一回家又要立马彻彻底底的消一遍毒的祥子,用84或酒精?其他的新品种,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这病毒单靠防护是躲不过去的,不然防疫站和医院的工作人员不比我们懂得防护的重要性,怎么也会无一例外?还有那些躲在家里一直隔着玻璃观察,不敢出门,和外界绝缘的人也没有躲过,他们都在家中招,难到是防护不好吗?我又吐了一口,就我们这些人单凭一个口罩能抵挡得了病毒入侵吗?
所幸,像我一样活着的人还是有的,虽然不多,但足够给我孤立的眼神一个超级安慰。他们和我一样,脱掉口罩,吐掉那一口卡喉咙卡了很久的痰,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带着些不易觉察的激动和春风打着招呼。此时的迎春花心情好得绷不住,已经乐翻了天,带着一脸清亮的笑,从薄薄的雪下悄悄探出笑脸来,仿佛身着练功装的少年来了个金鸡独立,漂亮!
我像一只新出窝的兔子,在尚未化尽的薄雪上东张西望,走走停停。从心底喷湧而出的喜悦不用酝酿,好心情来得自然而然,尽管被寒气纠缠的春风还带着些许冷意,但我已经不再藏手臧脚地缩着身子一一卑微如狗!甩掉高高的帽子,解掉脖子上拴了很久的长围巾,伸长脖子,灵活的脑袋自由转动,我有多久没有这样子了?这感觉真的太好,太舒服了。
走在路边偶尔也会脚下一滑,啪的一声摔得很响,多是被残雪化成的水,再结成冰后滑倒的。摔一跤很疼,但这种没有一点征兆摔跟头的情况,早已司空见惯,所以就见怪不怪了,就像住在北方的人习惯了倒春寒一样。
春寒几乎每年都有。正在各种草,树,花,苗都显露出勃勃生机的时候,败下阵来的冷气还是不甘心,总是在人们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生出一些事端来。头天明明阳光明媚,天气暖和得身上都有了细汗,二天突然风向一转,一股寒流汹汹袭来。倾刻间,温软的空气突然变了脸,和顺的雨点儿带起了节奏,它们把天地搅得越来越冷,把季节搅得杂乱无章。从天宫落下的雨水一夜之间变成了冷白冷白的白霜,花儿,草儿,禾苗还有树,都冻得满目狼藉,遍地伤痕。
在冷暖相争的过程中,当温暖被挤在尴尬的边缘时,迎春花却依然顶着霜,露出一脸灿烂的笑来,看上一眼便令人精神好很多,心中顿时又盈满了温暖。对于春,我心中湧动着热切的期望,忍不住放开嗓门高歌一曲,虽然我唱歌的技术不是很好,一跑调可以从戈壁滩跑到沙漠上去,但我相信,你准能听明白我歌词里的意思:春天正向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