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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万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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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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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关燕去笛声远

回首少时,最熟悉的古诗,莫过于王之涣的《凉州词》与王维的《使至塞上》,对“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以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样的恢廓景象很是向往,期待有一天能亲历其境。

经年过去,这一天终于来临,可惜当年的玉门雄关不再,空留小方盘残城于丝绸古道,一任沙打风摧。不免百感交集,原来属于它的岁月竟是那么遥远!我在打理一番心绪之后,将幽幽怀古之情,留给了此去数百里外的嘉峪关,在那里完成了对边塞古城的仰视与追思。

我拜谒嘉峪关的时间是七月的一个傍晚,正值落日如磐,夕晖斜照。这座“磨砖砌就鱼鳞瓦,五彩装成碧玉楼”的关城,宛然如虹,仿佛眼前站着的,是那位盛装的楼兰姑娘。当我沿昔日马道登楼远眺,旋即生出一种“走马西来欲到天”的穿越之感。登上风烟漠漠的塞外边城,只觉戈壁、雪山、胡杨,以及骆驼草所演绎的西域风情近在咫尺。

关于嘉峪关的故事,始于“定城砖”,说的是那位主持修城的易姓工匠,如何精通“九九算法”,又如何巧妙应对监管,把多出的一块砖诠释为神仙所赐,解了杀身之祸。但让我心动的却是“击石燕鸣”的故事,传说若干年前,关城内一对恩爱燕子,终日形影不离。一天,相伴外出,或是迷恋城外景色,或是觅食地方太过遥远,暮归时城门正在关闭,雄燕让雌燕先入,自己却因迟一步而被撞死在城门上。雌燕悲痛欲绝,终日哀鸣不止,最后触石殉爱。可双燕的魂灵依然萦绕于柔远门不肯离去,人们为燕子的痴情感动,以击石来表达心愿,不料竟有“啾啾”燕鸣声传出。从此以后,人们将这“燕鸣石”作为爱情与吉祥的象征保存下来。渐渐地,“击石求安”成了将士出征,亲人远行的特定仪式。

凄美的故事让人感叹,倘若没有战乱,没有杀伐,安居乐业,也就毋需关闭城门,燕子的悲剧就不会发生。想想大明帝国,曾北进蒙古,南征安南,极盛一时。为求久安,曾大兴土木,修筑了东起鸭绿江畔的辽宁虎山,西至祁连山东麓甘肃嘉峪关的万里长城。殊不知,一个政权就好比一只苹果,内部的腐烂远比外来的袭击危险更大。嘉靖时期社会矛盾的日益加剧,预示明王朝这只“苹果”的内部开始溃烂。以致崇祯年间,内忧与外患先后袭来时,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嘉峪关,却未能阻挡帝国的没落。

雄关燕去笛声远,几度春华几度秋。历史的深邃让人敬畏,冷兵器时代的缠斗与胶着又一次将文明的印记,烙在了这片苍凉的土地上,使得嘉峪关如同一抹无法淡去的沧桑,氤氲于古老的丝绸之路。让人想起诗人马致远的吟唱,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不知不觉,时已入夜,嘉峪关沉浸在一片朗月清辉中,宁静、安详,不着一丝喧闹。只是偶尔有笛声传来,悠扬和缓,由远而近,由近渐远,那是夜行的驼队从关前经过。笛声将我带入梦幻时空,联想到这位于文殊山与黑山之间,河西走廊最狭窄处的弹丸之地,缘何有着戎马倥偬的历史。是位置的险要,还是机缘的巧合,使得大明帝国如此钟情,执意要设隘于此?《秦边纪略》如是记载:“明收河西地,而以嘉峪为中外巨防。”“地无居人,为屯兵焉。”“初,有水而后置关,有关而后建楼,有楼而后筑城,长城筑而后关可守也。”

回首历史,这座嘉峪雄关始建于明•弘治八年,历经无数次战火洗礼,逐渐升华为内外城垣相通,箭垛马道互联,楼阁雉堞交错的攻防格局。且与关外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里一堡,百里一城的配套体系互为照应,形成了以嘉峪关为中心,两侧悬壁长城为左右翼的天然屏障。使得屡次边患,都因它的易守难攻而化为无形。难怪林则徐在流放伊犁途经此地时由衷感叹:“长城饮马寒宵月,古戍盘雕大漠风。险是卢龙山海险,东南谁比此关雄。”

壮哉,“天下第一雄关”!曾几何时,铁马金戈,刀光剑影,硝烟弥漫,边塞风寒,毅然坚守着一腔笑傲苍穹的豪迈与大气!当琵琶声远,美人歌歇,将士归隐,南山马歇,还是一往情深,怀着那份孤城月冷的寂寞,一任驼铃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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