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背向家乡的方向（组诗）

〇交流

依稀记得十年前的那次见面

只单独交换一下眼神

然后

各奔东西

这么多年，我们不曾谋面

只用声音穿越两座城市的隔阂

现在

我们相遇在合适地点恰当的氛围里

相互间交换久违的眼神

隔着一张桌子和几盘家乡菜

考验着背井离乡的乡音

〇背向家乡的方向

秋天的哨声响起

一阵风旋转着驰过

枝头上

生命轮回的叶子随风旋转着

秋天的色彩

涌动

铺展

丰满

远处

一些人忙着将秋天的果实

打包

搬运

装载

而我被车站背向家乡的方向扔出很远

〇老街

街尾，半截没入泥中的残碑

有些倾斜地立在那里

残碑驮着老街的回忆

老街坚硬的肋骨

在刚刚升起的阳光里闪着光芒

老街宽厚，街面上涌动的不是人潮

而是无数被一一包容的心事

街两边新建的站牌

青春

挺拔

新奇地看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流

等车的人们

谈论着明亮的事情

〇中秋夜

咬一口月饼

舀一勺月光

嚼一嚼故乡的蛙鼓

藏在草丛中的萤火虫

邀一些火把跳舞，唱歌

月光下，我看见母亲

在玉米地里怀抱金色玉米

直不起腰身

〇乡风

一阵风，走过

谁在一隅

静坐

村口，那棵古树

摇了摇

摇掉

一树的伫望

远方的村庄

常常因着凉

消化不良

一阵痉挛

使劲吐出

几个人

几件行囊

〇岛

此时的大海，静默，无为无争

一阵小风低了低，再一次低了低

波浪，在原地打着一个又一个小滚

密密麻麻的，像无数的掌心向上的小手

托举着船体

十六时二十五分，行至半程，西山的太阳

疾速坠落

我斜依舱门西望

就像十八年前站在老家门口

水塘的坝埂上，伫望落日

片刻，丢失多年的方位，突然安放在记忆的条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