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泽众的头像

泽众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02/25
分享

村里烟火亲

村里烟火亲

甲辰龙年春节,关中的气温比往年偏低,让我真真感觉到了,近年少有的寒冷。刚进入腊月,就遇上了一次降温,气温突然由十几度,一夜间降到了零下十度,似乎整个世界都被冻住了。

原以为这个冬天来得早,估计走得也就快。可谁知,临近春节了,又来了股寒流,漫天大雪也相随而至。春的气息依然遥杳无期。口中不由得又呤起那熟悉的民谣,“五九六九河边看柳,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老祖宗传下来的生活经验,怎么会不灵验呢?

农谚说 “ 春打六九头”。腊月二十五立春,眼看又要过年了,多地却正赶上冰冻之灾,急着向家赶的人们,也被冻在了半道上,一困两三天。好不容易到了除夕,气温才开始回升,估计新的春天真就来了。于是,与弟商定正月初二,一起回老家住几天。多年来习惯了在老家过年,这三年却没回家过年了,心中总有种不舍之情。

回家路上自然难抑兴奋,熟悉的田舍,村庄,从眼前掠过,久违的亲切感油然而生。村里注定是我心目中的真神,我恨不得即刻飞回家去,踏入那处今生最具归属感的小小庭院,看见那些时刻惦记于心的一砖一瓦,寸草寸木。这种心情与情感,不知几人能解?

新近常上网,见有人拍摄了不少,乡间锁门闭户、庭院荒芜衰败的视频,表达对回不去老家的无奈,看了着实令人伤感。尽管如此,可是在过年时节,那些在乡村里还有人牵挂的幸运者,照样急着朝家赶。这就是人生的幸也不幸,这一切的一切,或许正是命运的安排吧。

年前接踵而至的两场大雪,把村里的道路,浸润得泥泞不堪。堆积在背阴处的残雪,恰是严寒经过的印痕,在无言地述说着乡间的旧事,还有那些寒冷的忌惮。我是中午时分到家的,渐渐升温的天气,驱走了前几日的寒意,心中不免增添了几多兴奋。走入一冬未住人的屋子,仍然感觉得到逼人的寒气。

世事变化真快,同住在村外的近二十户邻居,过年大多都去了远方,家里有人的也就四五家。年岁的增长,自然催人渐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生在村里的同龄人,他们的子女多已离开了村庄,去了城里谋生,落住脚的,常不回老家过年。他们那些六七十岁的父母,也都恋恋不舍地一个个进了城。村里过年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样的情景,的确让我疑惑不已。冷清的村落里,稀疏的鞭炮声,不时从远处传来,房前屋后的鸟雀们,欢快地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当不致使人感到冷落。我闲下来便倚着家门晒太阳,重温着心中曾反复向往过的场景……只是往昔人语的嘈杂声,怎么也没找到。

在屋里坐不大一会儿,就感觉到乡间的寒冷。无奈,只好赶快生着了几年没用的煤火炉,暖暖身子。傍晚时分,在村子的上空,既没看到也没嗅到,儿时记忆里飘散着的炕烟味。我打开父亲生前住过的房间,那通土炕已经多年没有烧过火了,只有早年的那个电子日历牌,还一分不差地走个不停。夜晚,抬头望见繁星满天,但刺骨的冷,使人无法在屋外呆的太久。回到屋里围坐在火炉旁,和不常见面的亲人拉拉家常,寻找着逝去的岁月。

如今村里御寒的方式也在变,一般人家都不睡热炕了。房间里装上了空调,床上铺着电褥子,多用电取暖。即使再生着煤火炉,房间里的温度也不高。因此,夜里,只能躲进被窝里,单把脑袋露在外面。若想起小时候的日子,如今不知强过多少了,满该知足的。耐寒

是人不可缺少的生存能力,只有从小经受过的人,才能坦然面对比较难熬的大冬天。

灶房里墙角处的灶台,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该做午饭了,我蹲在灶台前,帮着家人点火造饭。望着灶膛里呼呼上窜的火苗,我又想起了儿时帮母亲,从屋外抱柴禾、灶前拉风箱的情景。一口大铁锅,上面架着四五层篦子高的蒸笼,灶膛里燃着噼啪作响的柴禾,不时窜出炉膛的火焰,把人脸烤得通红。炉膛两侧还烤着我最爱吃的棒棒馍,快烤熟了的面香味,散漫地游走在空气里,使人垂涎欲滴。

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家里有大棚冬枣的人家,每天得忙着调节棚里温度,下地干活,插空还要走亲戚。土里刨食的命运,在这代人生中注定不会有大的改变;农人的心理也不因龙年的到来而生出更多喜悦。因为他们坚信,无论啥年景,劳动才是自己幸福的源泉。顺应社会变化趋势,不断更思路、转想法、勤腿脚,或许有可能赢得一种跟上时代步伐的滋润生活。

家门前的大路上车来车往,每天穿梭而过的车辆,竟然在早晚间各呈现一次小高峰。如今满世界跑的汽车,显然属于年轻人的生活标识,它们大多来自城市。在乡间年上偶尔制造的拥堵,只是城市化进程对乡村传统的回眸一瞥。剧变的新生活节奏,无情地碾压过尘埃,自然也会引得人们不尽的惊叹。

我从村道里走过,尽力辨识着落锁大门的主人,回忆着散落于过往岁月里的,那些村邻的容貌,还有他们曾被呼唤过的,诸如平娃、亮亮、狗蛋的小名。他们的孩子在新世纪之初便决然走出村子,在外地娶妻生子,舒展嫩枝扎下新根,融入城市新移民的行列。这代人口的大迁徙,竟毫不费力地,凋敝了曾维系了数千年的乡村熟人社会,方才让留在村里的人们,忽然醒悟到了自己命运的遽变与无助。祖辈们一直生活着的这片土地,在后辈们眼里远没有生存的逼迫更值得珍重。这是怎样的一种尴尬啊!

初五一大早,鞭炮声又响起,村人的年俗照例延续着。在新甲子开启的龙年里,我站在爷祖辈的生命之冈上,欣喜地望着满地跑的孙辈们,感觉向前挪行的每一步,似乎变得愈发生疏与恍惚。同时,我也禁不住时常为村邻们的失败与困苦、弱小与无奈、努力与希望而唏嘘不已。

这人生前行的路上,如今没了前辈的引领,自己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得更好且远。

2024年2月14日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