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英表姐
我大姨父和我是同村,他解放前在茶陵县经商,解放后落户在茶陵。1969年6月举家又下放到老家------邵东县佘田桥公社光大堂大队毛里弯小队。大姨父就在大队石灰窑烧石灰。表姐谭月英当时15岁仍旧在茶陵读书。
大姨父对子女管教甚严,两个儿子都读过大学,而到表姐时,赶上文革,因是女孩,大姨父对她管教稍松。但为了女儿前途,大姨父又到茶陵经商,亲自监督她在茶陵县城读完高中,她就响应当时党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号召,于73年开春来到老家从事农业劳动。所以,她后来遗憾没像二个哥哥一样读大学。这也许是命运的作弄吧!
表姐月英花容月貌,人如其名,因爱好音乐,74年6月,安排在佘田桥完小教音乐。当时我正读小学,有一次,到她哪玩,她端来一碗甑子蒸的瓦钵饭给我吃,那白菜油腻腻的,我狼吞虎咽,一钵三两米的饭还没尝到味呢就吃过精光。在她办公室休息时,我看到屋中吊着断了的电线,那时我家里还没通电,不知道电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是一根普通的线,就用手去摸,手麻得打颤,回到家都还觉得手麻酥酥的。吓得我后来再也不敢摸电线啦,真是“一朝被电咬,十年怕电线”。
表姐在佘田桥完小教书只有二年,后来,邵东钢厂因急需一位广播播音员,由于表姐在佘田桥完小很有名气,她教音乐,有艺术细胞,普通话又标准,音色柔美,被厂领导相中,于是通过招工进了邵东钢厂。她在钢厂上班我也到她那打过牙祭,在家常吃不饱,一天三餐红薯,偶尔在薯上蒸一钵饭,全家7口人分,一人吃不了几口,更不必提菜啦,常是腌菜,即使吃小菜,难得看到几粒油星子,吃肉须来了客人或者过年过节才有的。而工人能餐餐吃饭,而且菜也油腻,到表姐那饱餐一顿,是我拜访的目的之一,当然不能说,但每次去也不能空手,常会带些妈准备的自家土产,如西瓜、花生、桃子······
表姐的广播室在邵东钢厂电影院二楼,那时看电影是很时髦的,大队放电影一般一月一次,不过瘾,我们晚上没其他文娱活动,常听说哪里放电影就追到哪里,也不管十里八里的。邵东钢厂盖有电影院,所以到邵东钢厂看电影的工人和社员很多,像现在的春节车站的民工潮。买一张电影票要1---2元,小孩买不起,常大人带着,藏到大人衣服下,有的个子高些,不能蒙混过关,大人就向检票员反复乞求。有的检票员很高傲,瞧都不瞧一眼,把小孩呵斥出去,大人也无可奈何。而我因表姐的广播室在电影院二楼,放电影前我先呆到她楼上,就在楼上窗口独自欣赏,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有闲工夫时,表姐也常来我家玩,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表姐家人远在茶陵,因而媒人常到我家托我母亲转达信件,有公社干部的求爱信、有教师的照片、有军人的帅照······她都看不上眼。后来大表哥在湘潭城里帮她物色了一位出生音乐世家的工人家庭,阿爹在湘潭修器乐,表姐夫爱好文艺,虽谈不上高大帅气,但性情温和,勤劳肯干,特别擅长炒菜。他们可谓兴趣相投,表姐终于心满意足。表姐不贪求人家帅气、权势,她重于心灵相通,她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后来他们在一起情投意合,相敬如宾,生活十分美满幸福。上世纪80年代初,我和母亲去过一趟湘潭,他们住在雨湖公园附近,哪里环境优雅,小外甥当时还就只有几岁,他们在耐火材料厂上班,还在楼下租了个店子,闲时做些小买卖。
十年前,表姐50岁,到了退休年龄,因要办退休手续,须有以前在老家佘田桥完小、邵东钢厂的工龄档案证明,他们全家三口和大表哥一起来到我家,我们得以再次老家重逢,老母喜极而泣,握着他们的手,傻傻地看着、笑着、寒暄着。
此后,母亲还去了两趟湘潭,我因工作未能陪母亲一起去。再后来,听说表姐夫因病离世,他们夫妻情感笃厚,对于表姐夫的离世,表姐一定是悲痛欲绝,听到噩耗的我们,也悲痛不已,“为什么好人就命不长呢,表姐夫那样忠厚谦虚,有才华的人,咋不多陪陪表姐呢 !老天你不公啊!”我母亲喃喃自语。
好在表外甥争气,中山大学舞蹈系毕业后,表姐随儿子到广东一起生活,她自己有退休工资,儿子的收入应该不菲,表姐的晚年生活会越活越精彩。(1621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