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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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舂糍粑


在老家,舂糍粑是过年前隆重的必不可少的庆典。

腊月初头,每家每户就碾好了几十斤糯米,每一粒糯米擦去一年风尘,闪亮登场,等待着二十八上甑子,舂出一个个圆圆满满、温暖莹白的“小月亮”。

做糍粑的糯米需碾二遍,然后用面箩装着抬到古井边反复淘洗,一粒粒糯米充分显出纯洁的个性,如白玉般温润可人。

母亲粗壮的手臂在井边也淘洗得白里透红,她吩咐我姐和我把满箩白亮似雪的糯米抬回家。我们唱着童谣“月亮粑粑······”欢快地往家里赶。

乡亲们早就商量好每年轮流在每家舂糍粑。今年二十八就在我家,大家忙着搬来柴火,抬来一箩箩糯米,摆满老屋弄堂。

母亲做主,事先架好大锅,掺进刚挑来的温暖的井水,父亲忙着架上甑子,姐姐早就坐在火塘,通红的柴火在呼呼作响。

外面鹅毛大雪把禾场坪铺成一床大雪毯,我和小伙伴忘情在雪地堆雪人,母亲不时大喊:细伢子们,都来灶膛边烤火,别冻坏了手,生冻疮。我们才不顾母亲的呼喊,只有父亲大吼一声,“舂糍粑啰”,我们才如一群麻雀嘻嘻哈哈闯进热气腾腾的灶房。

大人们早就在堂屋摆好八仙桌,搬出沉甸甸的石臼,女人们帮着擦洗桌子、石臼。这时,母亲喊我过来,递给我二个从甑子里掏出的滚烫的鸡蛋,我剥掉蛋壳,和伙伴分享蛋白,留下蛋黄用来涂擦石臼和桌面。

父亲及时揭开甑子盖,用盆子舀出一脸盆热气氤氲的糯米饭,糯米饭的馨香弥散在整个老屋,随着烟雾、水汽四处飘散。灶屋瓦楞上堆积的雪花慢慢消融,滴答的雪水滴落在料角凼,很快被新的雪花覆盖。

暖意融融的屋子,笑语喧哗,父亲的糯米饭落进石臼,壮汉们挥舞的舂槌擂响在屋内:像一面大鼓,激越的鼓点雄浑豪迈;似喜鹊喳喳的鸣唱,掀起阵阵春潮;又宛如春天的马蹄声从遥远古战场急急赶来······汉子们一个个汗流浃背,糯米饭舂得稀烂如白泥。

女人、孩子们聚集八仙桌边,母亲有力的胳膊挥舞着,把一石臼舂烂的糯米饭团舞得虎虎生风,最后揉搓成一根糯米棒,然后一坨坨揪下,女人们和孩子们挣抢着,把小糯米坨揉搓得圆圆扁扁,像一枚天空的满月。然后,我们细伢子像侍女般,托着一叠满月似的糍粑恭恭敬敬送到簟子里、簸箕里,点亮一个个莹白的世界。

这些可是乡亲们用柴火、甑子焐热,再用舂槌、用笑声舂出的温暖馨香、软绵细腻、纯洁如玉的新年祭品啊!

火热而隆重的舂糍粑是老家过年前庄重祭奠仪式,它是过年前一次狂欢的预热。一个个圆圆满满的“月亮”提早挂上新年的门扉,把千年的习俗舂得热乎乎、打磨得亮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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