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知道镇和市的区别,到了外面世界才明白什么叫天壤之别。以至某天突然想起,多年来,介绍自己老家时说的XX市时没人会想到其实是一个镇!
当年,因湘桂铁路穿境而过,这个镇不但有火车站、汽车站、还有钢铁厂、磷肥厂、煤矿、医院、邮局、粮站、学校、苗圃、照相馆、百货公司等,甚至有驻军,说到这里有人可能认为是一个建设“大三线”的城市吧?其实只是湘南的一个小镇而已,可能因交通便利,加之有矿产资源,计划经济时代就汇集了这么多厂吧。
相传,很久以前有人在开挖祠堂地基时,挖出了一片白地,大家以为祥瑞,于是把当地称为“白地”,白地市由此得名。因处于十乡八村的交汇中心,方圆十里群众都来此赶集成就了这里的繁华。当地把赶集叫“赶墟”,这是沿用古代的叫法,想不到在民间还保留。“赶墟”一般农历“逢双或逢单”进行。清早人们把地里的农产品等物产带到集市进行交易,直到午后才休市。集市沿马路边摆开,很是影响车辆通行。后来,搬到了专门的场地后才解决影响交通难题。记得,集市上有家“油炸粑”的小摊,铁皮油桶改的炉子上架着铁锅,糍粑在沸腾的油锅里磁磁作响直至由米色炸成金黄,等到焦黄时里面包裹的白糖已成流质,咬在嘴里冒着热气、香酥焦嫩的油炸糍粑,让周围的空气中飘荡着勾人味蕾的香甜!
我和弟弟就出生在这个镇,母亲在镇里邮局工作,父亲在远方。每到春节前夜,母亲领着我到火车站迎接从外地风尘仆仆地回来的父亲,一身蓝工装和上面带路徽的铜扣,细竹篾织的大提篮子是父亲的标配。
小镇不大,出了火车站正对着横街。这曾是最繁华的地方,街道上有小吃摊之类,还有饮食店、旅馆、供销社、剧院、银行及我最羡慕的新华书店。小时候的理想大概是希望自己在新华书店上班,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翻阅里面的图书,现在把这叫绘本了。和我有同样想法的小毛孩都眼睁睁地望着柜台里面的连环画,小时候的愁怅大概就是我与连环画的距离是一层天人相隔的玻璃吧。
一、小人书摊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书店旁边有还几家书摊,花个两分钱就可坐在那里翻阅称之为连环画的图书,这也算我们镇上民间文化设置了。虽然当地最有名的是“渔鼓”,但这个跟“渔阳鼙鼓动地来”没关系,是当地演唱艺人打着用竹筒蒙皮做成的“渔鼓筒”的一种说唱艺术,基本上算是说书的另一种形式吧,虽深受民间喜欢,但跟我们小孩基本无关。
我的幸福时光就是每到周日,揣着一毛钱坐在书摊的小板凳上看上五、六本书,沉浸在小人书的世界里。最多的是看战争题材的图书,从打小鬼子的抗日战争到打蒋光头的解放战争,还有打美国佬的抗美援朝,最初的爱国主义教育大概是在小人书上不知不觉完成的。当然还有更爱看的经典名著,比如三国演义从三顾茅庐到火烧赤壁,我都是一本本地读下去,还有岳飞传的枪挑小梁王到大战朱仙镇,杨家将的杨七郎打擂,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武松打虎、黛玉葬花、牛郎织女等我都看得津津有味。因是图画配一些简短的说明,就算有不认识的字也可以意会,说起来四大名著最早是从连环画开始接触的。后来才知道,当时好多的连环画是画坛大家的手笔,怪不得这么吸引人!在那个物资和精神文化都匮乏的年代,这些小书摊上翻得卷了页的小画书算是我的精神食粮了。街头书摊有三家,我先去书多的一家选好连环画后,在其中的一家的小板凳上坐下来,一看就是一上午。快到中午赶快跑回去吃饭,那时母亲要上班一个人忙不过来,弟弟跟奶奶到乡下去读书了。我跟母亲过,养成了饭点自觉地到食堂去端饭吃。什么叫端饭呢,到食堂灶上的蒸笼里把一钵饭和打好的一碗菜从中端到外面去吃就行了,记得饭里经常有小石子硌牙。吃完后想到还有一本图书没看,而且自己兜里还剩下二、三分钱就继续跑一里多路,到街上的小书摊上去看书。如三国演义系列连环画没法从头看到尾挑看,记得看到的《走麦城》后,就觉得后面的没意思了,也许当时的英雄主义情节吧(后来,住在母亲上班的邮局,我发现,邮局分发报刊杂志室是个好去处,有杂志啊!如果遇到《少年文艺》、《儿童文字》、《故事会》之类那就赚大了,人生幸运不过如此)。
顺着街道再往前走就到了丁字路口的百货公司,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里一楼有我眼红的玩具,二楼可以买到成衣和文具,一个同学的胖妈就在那当售货员,每次都从她的柜台买铅笔、橡皮。但她不认识我这个小毛孩。
从这个丁字路口往右走是下坡路,坡下有一口大井,街头至少有一半人从这里挑水饮用。另一半是在左走的路上,经过派出所,一家坐着白胡子郎中的中医馆,就到了上坡路的最高处三角路口的汽车站,从这再往下走就到了另一口大井了。井水均清冽甘甜,长年不涸,学校就离这口井不远。汽车站地势是镇里的最高处,这边有两家米线店,小时候来吃过,冬天一碗漂着油花浇着肉沫、热气腾腾的米线让过路的人都两颊生津,不知这家店可还在?这时道路由此分成Y形分岔,一条通磷肥厂,另一条是往右拐,就离我出生的地方不远了,当时叫电信局?
二、邮电局
后来有一天,电话和线路维护的电信局和邮局合并,搬家到再往下坡走的改名叫邮电(话)局的地方。沿着这条路往下走,经过医药公司,我小时候吃的宝塔糖(打蛔虫)应该在这里买的,再往下,越过一条岔道经过工商银行和畜牧站就到了邮电局。
小学作文课,老师让我们写邮递员,说实话,虽然我生活在邮局但把这些送信的叔叔写成作文,也确实难为我了。直到后来跟一个大哥哥一起跑了一趟邮路,这才知道乡邮员的辛苦。早晨,一众绿色永久自行车叮呤呤地从邮局鱼贯而出,向更广阔的乡村奔去。傍晚时分,一辆辆自行车陆续返回,晚上,他们还要在灯下分发各自第二天要送的邮件和报刊杂志。暑假一天,我座在自行车后面,两腿尽量往前伸,因为自行车两侧还有装了报刊杂志信件的邮包。上班不久的大哥哥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驮着我从驶上乡间小道,在泥巴路上一路颠簸,时而下来推着自行车上山坡,时而挽起裤脚扛着自行车过小涧。到了路尽头,干脆把自行车寄存在村里,扛着邮包再住人烟稀少的村落走去。中午找个熟悉的人家搭伙吃饭(交钱和粮票),到傍晚才筋疲力尽回来。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路颠簸得屁股生疼的我,再来来回回上山下乡早就怨气冲天,嘟囔着一点都不好玩。而他们却要天天这样、风雨无阻。后来看到一篇海外的统计说,在上班族中常年骑车的投递员寿命最长,看来这也是一种补偿吧。
邮局的叔叔们大都忙他们的事,可有一天他们在传颂我的“事迹”。那是一个周日,我垂头丧气地从书摊回来,因为所有的连环画都看过了,没有新书可看。当走到汽车站附近的汽枪摊位时,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就把一毛钱交给摊主,自己学着前人的动作,迷起眼睛瞄准前面的目标,当时自己的手指甚至都扣不动板机,得用两根手指才能够劲。就这样我无师自通地试着三点一线一枪中靶心,于是第二枪、第三枪枪枪命中。摊主见此大感奇怪,问我以前练过?见我摇头,就纳闷地装子弹让我继续。于是引起大伙的兴趣,旁边的人都来围观一个小毛孩子突然成了神枪手,看得我都心慌想早点打完回家,可摊主非要奖励我再打一发,于是又命中了两回后,一身汗地地挤开人群跑了。围观的人乐着说这回摊主亏了。刚好有一个送邮件的伯伯也在围观之例,从此,叔叔伯伯们对我的调皮又多了一份内容。
邮局院内一半是菜地,每人还分了责任田,种辣椒、茄子、丝瓜、白菜看各人喜好。母亲的职业是话务员,在“总机室”里转接各类电话和收发电报。当时,这个重要、敏感的岗位得是党员才能担任。母亲说,每当国家要发射卫星或是重要的保畅通任务时,当地民兵都要到线路上的电线杆下站岗,防止敌特破坏或窃听。因为母亲不但要“三班倒”还要值夜班,所有没精力打理菜地,于是干脆种了花生,下种的当天,嘱咐我多给地里浇水。于是我就到菜地旁边的井里打水,所谓打水就是人站在井口,用绳子把水桶把井里的水拎上来。上小学的我胆战心惊地弓腰一脚踩在井口边沿一脚踏在井边,生怕不小心一头扎进深井,尽管小手被勒得通红,中间还要歇一下才打半桶水上来,直到半年后才有一桶水的水平。为了浇透菜地,我可是使出浑身的劲,忙活了一下午,都记不清打了多少桶水挑到菜地,反正菜地被我浇得一片泥泞。
每年的蜂窝煤是当地的一件大事。大家得用半天的时间,用拉板车到煤场拉煤回来,堆在院子里加黄泥和水搅拌均匀后,再两手提着借来打煤机对准糊状煤堆使劲夯,这时煤不能太稀或太稠,否则煤难以成型或太费劲,几次捣估下来累得一身煤色、胳膊和手腕都酸疼,好在有叔叔伯伯们帮忙,不然就母子俩还真奈不何。蜂窝煤就在院子自然晒干,再收拾到房门口和煤炉旁,一年的燃料就差不多了。
三、钢铁厂
小镇有家国营大厂--钢铁厂,是当地最显赫的企业。离我住的邮局不远,每天早晨我都在钢铁厂的大喇叭声里去上学,傍晚也经常听着厂里广播室里播放的“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人民地位高”的歌声中回家。
小时候推的铁环也是由钢铁厂的熟人给做的,算是我的最爱了。钢铁厂有时放电影,是当地的最大娱乐事项。我们一般都是中午就早早地扛着长板凳去占地方,傍晚来找座位时,会看到大大小小的各类板凳围绕放映机,铺满了空地。放映机前的放映员是众星捧月的中心人物,他们可是决定大伙能否顺利看电影的关键。十里八乡的群众都聚拢而来观看电影。那时影片不多,大多是战争题材如“开枪,为他送行”一类的片子,以至于有人打听晚上放什么电影时,有人说是战争片、对方诙谐地回应到那不用看了,肯定是我们打赢了。
如果去晚了,放映场上早就密密麻麻地占满了人。想看的人如果不甘被边缘化只好在银幕背面观看,但背面看的人不多,可能是背面的影像与正面相反,所以很多人宁愿在正面的边缘也不愿到背面的正中看。偶尔,当地部队也放电影,不过要走很远,大都数情况下,母亲要值班,我跟着大人也跑去看。
放映场是一片空旷的泥土场地,在钢铁厂的办公和生活区。四层办公楼是当地最气派所在,小时候第一次看黑白电视就在这栋楼里的电视室看到的(后来母亲单位邮局也购置了电视机,大伙围坐看电视前看《霍元甲》盛况空前的状态是现在难以想像的)。钢铁厂生活区规划整齐的道路、水沟、自来水和一排排有序的平房也让大多数人自惭形秽。后来,这里建了电影院,当初火爆全国的“少林寺”就在这家电影院看的,再后来这里建了溜冰场更是热闹非凡,八十年代号称当地小香港,看来也不为过。
钢铁厂的生产车间与生活区隔着稻田和公路相望。高大的厂房,高高矗立的高炉和烟囱所代表的发达工业,让我们肃然起敬。每天有大板车从火车站拉来焦炭为车间提供燃料,拉大板车的车夫拉着板车,下坡时顺着惯性几乎是脚尖点地飞奔的样子,感觉就象电影里飞檐走壁的大侠。钢铁厂晚上的炼钢车间炉火通红,嗵嗵的扎钢声中,车间里一条条红色的钢条由明到暗,一根根成型为钢条的过程,让站在车间门口观看的我倍感新奇。那时候的人们大都淳朴,我们小孩过去玩也不怎么赶,有些工人就是附近农村人家招工的。而厂外围墙边的一些村里用电就直接从厂里拉的线路,算是蹭了社会主义的光。
钢铁厂因为是大厂,厂里澡堂是我们冬天经常光顾的地方,被大一点的孩子带去在热水笼头洗澡,也是一件惬意的事。夏天,钢铁厂的冰水是我们的夏日消遣。拎着暖水瓶,带着不知是谁给的冰水票去打一水瓶回来喝,稍带点甜味的冰水是我们夏日的清凉。
有一年,厂里出了大事。炼钢车间的高炉爆炸了,连带车间房顶也炸出个窟窿,原因是冶炼废铁一枚废旧的迫击炮弹混进高炉一起炼化,造成惊天事故。爆炸现场引得镇上好奇的人群去观看,络绎不绝的队伍成为一时景观。
四、同 学
当时镇里只有一所学校,含小学和初中。镇上居民、附近厂矿、部队、就近乡村的孩子都来此上学。
同学中有镇里街上的,感觉他们中有几人流里流气的,家也不在一起更玩不到一块。和邮局、粮站、汽车站运输队和钢铁厂的同学玩得好。可能是住的近、共同语言也多些有关吧。其中钢铁厂的同学,常常顺路一起上学放学回家,于是成了好朋友。可惜,钢铁厂后来建了子弟学校。原因是镇里学校缺乏资金希望当地大户人家钢铁厂赞助,没有得偿所愿的校长生气地在全校集中训话时大声威胁地说要让钢铁厂子弟都回家去。于是厂里干脆自办了学校,以至于原来在一起上学的同学不得不分开,想来他们离开时心里有点愤愤不平吧。
夏日放学后,我们经常到住所附近的池塘里游泳。因每年夏天都有顽童不幸溺水身亡,母亲也担心我的安全不让下水游泳,但她上班顾不上看管。有一年暑假,我们三个要好的同学跑到几公里外的水库去玩,还游到中间的小岛上晒太阳再游回来,不知母亲知道我们不但在池塘里戏水还跑到水库里游泳嬉闹,她会是怎样的担心?
还有一个家在苗圃的同学,带我们去苗圃玩,远在郊外的苗圃附近有条小溪,我们去捉鱼虾,偶尔从石缝中掏出螃蟹,有次掏到七八只吧,用细绳提了一溜,以至回来的路上有人要购买我们的螃蟹。更多的我们到苗圃玩,见识一些花花草草,并顺手带些回来。然后再到汽车运输队的同学单位去找废旧的电瓶,改成条形花盆,种上指甲花、鸡冠花、月季花之类,非常招人喜欢。秋天还可以在苗圃附近采摘叫“鸡爪枣”的一种拐枣,还有一种酸枣,如果不熟就摘下尝,会酸得人直咧嘴。
同学中有来自附近各乡村,乡村的同学午餐是带着糖瓷缸的米饭和咸菜来上学,早上摸黑赶路,傍晚天黑才能到家,大点的学生领着小一点的学生,路途遥远而辛苦。后来能住校了,学生自带大米,学校食堂也代为蒸饭收取一点柴伙费。这之中出了次意外,一名同学随大流把米放到食堂后,不知道要收加工费用,每周都把家里给的伙食加工费潇洒地到镇里的街上买零食吃了。一年后,学校食堂人员才发现这一漏洞,追究到本人,该同学惭愧难当干脆休学回家了。因为是我的前后桌,也聊得起来,所以曾到他的宿舍去玩过,看到他挑起铺盖卷回家告别时,回头勉强的笑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学校每年放农忙假,大约一周左右。家在农村的老师和同学大都加入农忙行列,母亲单位也要去支农,比如帮当地村民插秧之类。对于我们城镇里的孩子因不用下地干农活、算是难得的放假福利,现在的孩子大概不知农忙假是何物了。
清明前后,布谷鸟声在田野和镇外的远山催促。此时山坡上一丛丛的映山红竞相开放,红通通的花朵与翠绿的松针相辉映,春天山野仿佛在向人招唤。于是在一个周末,我都要约上两个同学一起去登山。空山新雨后,山花相眏红。湿润的空气中带着山林的花香,我们雀跃着采摘一大捧映山红回来,插到瓶子里仿佛带回了一个春天。同时采摘的还有一种黄灿灿的,类似现在的百合花一样的花朵,当时我们都叫它“老虎花”,是因为黄得浓烈吧。如果幸运,我们还能采摘到一种“茶泡”,一种油茶树上的经冬的果实及发泡的厚实叶片,尝起来清爽可口,可不是现在超市里水果味道能够比拟的。
五、亲 戚
小镇有个好处,就是亲戚大都不远。母亲出差去县里学习,会把我托付给同镇的亲戚。大姨在镇里的铁路养路工区住,她家院子后面有一丛茂密的竹子,我常常想什么时候砍一根回来当钓鱼杆就好了。大姨父远在广西的地质队工作,每年回来探亲都会带回我们从没见到的水果-香蕉,记得第一次得到这绿色的香蕉时,不知道要捂到成熟才能吃就直接咬了一口涩得龇牙咧嘴好不难受。大姨所在的街办小厂不景气,她就在家伺候年迈、长卧在床的婆婆。大姨还种一些小菜改善生活,有时种的茼蒿吃不完就叫表妹拎着篮子给我们带一些,记得表妹当时叫我妈为“代代”,当地的方言称谓,应该是姨妈的意思吧。
小姨就在火车站的车票窗口工作,当时那种直板火车票就是她和同事在窗口值班出售的。一般情况下头天出售车票的公款,她要清点办理手续后,一个人用黑皮包拎着走到我家附近的银行存储。不知是治安好,还是外人不知道原因,一个姑娘家拎着单位巨款出入从来没出过意外!后来小姨和同车站的帅哥谈恋爱,婚后双双调回小姨父的籍贯广东省工作,那时我已经离开老家的镇上了。二姨原来也在镇上小厂工作,后来二姨和同厂青年谈恋爱,结婚后跟着回到县里,在县里纺织厂上班。二姨家表弟打小聪明,非常招人喜欢,可惜小聪明在人生的初途上没有走好,所幸现在终于找到生活的正途,知道为生活拼搏了。外公、外婆家在另一个镇的铁路工区,绿皮车一站十来分钟就到。有次我和另一人干脆走了小半天约十里路吧走到外婆家,走过去的原因之一是同伴老家也在附近,有邮局的叔叔骑自行车每周往返。而我更好奇的是经过的路旁有棵合抱的大树,那次就围绕着大树转了几圈,才满足了好奇心。一般情况下有强烈好奇心的人应该成为发明家吧,可我小时候除了把家里的闹钟拆得七零八落外,也没有什么发明创造。现在想来,成为一个满世界的游历的建设大军一员,也算是命运给了安放好奇心的途径吧。
外婆家就在风石堰镇的铁路养路工区。外公从巡道工开始干到工长,就是铁路养路工区的负责人。他干了一辈子铁路巡道、维护工作。以至于他退休后很纳闷地问,原来他们在单位上班时,一年到头都有干不完的活计,后来有了周末休息,也不用学习了。现在怎么一周还能休两天,是工作内容少了吗?!
奶奶和叔伯在附近叫灵官殿镇的乡下,原来到乡下看奶奶得坐汽车,经过堂姐家再走山路过田埂才能到。老家乡下勤劳的大伯种地,偶尔带些农产品到市场出售换些油盐钱、二伯从县化肥厂退休后在家,家境稍好,还有一个姑姑嫁到外村,要走小半天路才能到。每年春节前,年迈的奶奶就会柱杖站在村口张望,希望看到我们的身影。暑假,我都是到奶奶和外婆家过的。等再大些,父亲的铁路建设工地在湖南了,母亲带我和弟弟到父亲的工地探亲,那是我头一回出远门,此时弟弟也因为上学从乡下奶奶家回来和我们团聚。列车上竟然遇到同学的母亲也去工地探亲,我们父亲都在同一家铁路施工单位,可惜不在一个工地,好象是到株州车站吧我们就分开了。依稀记得父亲工地宿舍是用干打垒的房子,油毡房顶上经常掉灰,但房前李树上结的酸李子还有印象。后来知道是离张家界不远的慈利县、枝柳铁路建设工地。
时光荏苒,当初的青春年少,弹指一挥间,现已到知天命之年。自己兜兜转转跑遍南北,穿洋越海返回国内,发现在自己记忆深处是自己童年生活的地方。
睽违已久的故乡想必已经物是人非。自九十年代后期,奶奶逝世时匆匆忙忙回去过,此后相逢只在梦中。小时候父母忙于工作,襁褓中是奶奶、外婆带大,我们这些人大都是隔代亲。
岁月高远,人生暮秋,湘南老家的山野上,枫叶一片、一片在秋阳下摇曳,让脑海里的山峦层林尽染。这是乡愁的颜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