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登铁瓦殿

去年中秋小长假，几个朋友相约一同去登凤凰山、爬铁瓦殿。

清早，天空中飘着一些乌云，天气预报说白天有阵雨。我们觉得阵雨不一定会下，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上了雨伞。七人一起乘车向池河镇方向驶去，在池河镇找了一个向导，经汉阴高粱铺又向右拐进了去铁瓦殿的通村路。

通村公路很窄，虽然经过了硬化，坐在车上还是心惊胆寒。公路尽头现出一些古老的房子，看样子那些房子早已没有人居住了，院坝中央都长满了草，房子的一些残埂断壁依稀可见。田野里铺着金灿灿的稻子，玉米棒子沉甸甸的，看上去这里的人还是很勤劳的，一派丰收的景象正迎接着我们的到来。

在上山的羊肠小道旁，还住着三户人家，屋顶上冒着青烟，那炊烟刚离开瓦缝就与山中的雾混在了一起，分不清哪里是烟哪里是雾。

走近最后一户人家询问上山的路况，那猎狗狂叫，似乎想吞噬我们。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匆匆地从房子里出来，左手端着饭碗，看样子正在吃早饭，她热情的向我们打招呼。她领会我们的意图后，惊奇地说：“从这里上铁瓦殿还有三十多里的路程，你们不要去，山下下小雨，山上肯定是在下大雨”。我想，不会吧，同是一片天，怕什么，我们还带着雨伞呢，大山深处的人，多半不识文化，不知一公里是多远，居然说那么远的路程，想吓退我们吧？

我们没有理会老乡说的那些话，就向上山的羊肠小道走去。路上长满了一尺多深的杂草，我们走着、笑着、唱着，走了一阵子，山路变的越来越陡，两旁还现出了竹林，那些毛竹修长笔直，密密层层，叶子苍翠欲滴，我想：这里会有大熊猫么？向导说没有。不知不觉中又下起大雨来了，雨打在竹叶上沙沙作响，雾从山顶铺天盖地蜂拥而下，顷刻包围了群山，吞噬了一切，能见度只有几米，山路变成了小溪，雨伞只能遮住一个人头，两旁的竹叶不断擦刷着身体的各个部位，脚溅起的泥浆染黄了裤腿。我心想，干脆向后转回去算了，可是我们队伍中没有一个人想返回的意思。我只有咬紧牙关，继续向山顶攀爬。走累了找个平一点的地方站几分钟，饿了吃点随身带的食物，在竹林中穿梭了很久，终于走出了竹林。眼前是灌木丛，视野要稍微开阔一点，偶尔发现了八月瓜、野山梨，山香蕉，这些山珍吸引着同伴的眼球，我们都有了一股兴奋的力量，爬山也不觉得劳累了。

铁瓦殿到底还有多远？浓雾中向导也说不清了，他是二十多年以前去过的，现在唯一的想法是沿着山路继续向上走。丛林种偶尔有蘑菇渐渐地冒出头来，三三两两的藤蔓从高高的树冠上垂入地表。山中没有松柏，只有杂木，树的形状千姿百态，有的像一家人似的，七八根大树挤在一堆树冠同时伸向蓝天，有些树干粗壮，树皮就像千层纸一样，风一吹，树皮飘飘摇摇……。此刻除了雨声，连小鸟的叫声都没有，几个人在茫茫大山中显得太渺小了，旅途中只有自我安慰。

人随路转，刚绕过一个山头，又是斗折蛇行，在欢快的雨声中，我们拉开嗓门，吼上几句小曲，山谷中还传来回声。几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朝思夜想的凤凰山顶的——铁瓦殿。

站在寺门前，铁瓦殿八面临风，雾从寺庙顶上飞逝而去，又飞逝而来，我们的脸上、衣服上，甚至每个毛发里都渗满了雾，近看同伴就像雾里看花，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一座石头砌成的寺庙展现在眼前，巨大的条石镶嵌着寺门，门头上雕刻有“玄门先开”，落款：大清光绪壬寅年仲夏重修寺庙的字样。

随大门而进，穿过螺旋状的小巷子就到了铁瓦殿的心脏，所有的房子都是用石头砌成的，每间只有几个平方米，分为东西南北纵横交错的厢房。庙宇可能是年久失修，铁瓦散落在几个被遗忘的角落。房顶天穿地漏，雨滴落在脖子上，冷冰冰的，火塘那间屋子还算好，也许是下雨，或者是庙宇苍凉的缘故，守卫在这里的“道长”也弃庙而逃了，幸好屋里还堆有干柴，大家全身湿透，山风一吹还真的发抖了，这时也顾不上去多看那些黑洞洞的房子，也顾不上去研究铁瓦殿的历史渊源，七脚八手生火烤衣服，火燃烧起来了，烟雾满屋弥漫，大家以火为中心围个圈子，一边吃着干粮，一边闲聊着，忘了自己的所在，大家也在享受着神仙般的生活。

衣服烘干了，才东钻钻，西看看。遥想远古时期，淳朴的山民，一心向善，在这海拔2128米的峰顶上用石头砌成庙宇，用铁瓦盖住屋顶，供奉菩萨，初一、十五登上山顶，烧香拜佛，求得上苍保佑，一家老少四季平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那铁瓦来自何处，耗资多少？那无数块重达几吨的条石、从哪里运来的？那石砌的墙，没有水凝砂浆、历经几百年还是稳如泰山，这可见建筑技术是那么高超，又耗费了劳动人民多少血汗？诸多疑问在头脑中思考，无从考证。离开石屋已是下午2点十几分。雨中的铁瓦殿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汉江的波涛声声入耳，雨还在继续。山下是烟是雾，我们辨识不清，只见灰朦朦一片，把老大一座高山，上上下下，裹了一个严实。眺望远处迷蒙蒙一片，千万条断了线的珠帘就像一张无穷大的网，把这里的山山岭岭罩在了雨幕中。

山上的秋天比山下早多了，灌木树叶已经变得金黄，近处平地上野棉花开的正旺，头顶上的乌云还在向西边飞逝，站在这高高的山顶之上,虽然没有见证一览众山小,但也领略到了雨铁瓦殿的神奇风光。雨中登上了铁瓦殿，胜利的喜悦在我心中荡漾，在人生的道路上经历了一次考验，也算是一个值得回忆的日子。雨中登山虽然艰辛，可实现了久违的心愿，此时招手向“石屋子”说声“再见”！

下山远比上山快，雨开始小了，路很滑，向导给我们坎一根木竹当拐杖，三步并做两步走，稍不注意，就做起了高山滑雪运动的姿势，鞋底一打滑，滚一屁股的稀泥巴，爬起来大家笑着又走，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下午5点多我们的队伍走出了大山，心也坦荡了许多。

回望莽莽苍苍的凤凰山，向导介绍说，连绵几百公顷的竹林，曾养育着周边（汉阴、石泉、紫阳）三个县的乡民。上世纪七十年代附近的山民天天上山砍竹子卖，山中的竹子曾支撑起很多人的家庭。到现在，每逢春天，上山采竹笋的，可以说人山人海，凤凰山也算得上是一座巨大的宝库，它把最珍贵的东西无私地奉献给了人民。

夜幕开始降临，我们一行人打道回府。坐在车上，很少有人说话，我还在回味着今天所走的路程，假若刚下雨时我们就往回返，也不会这么辛苦，那只落得半头而废。我想世间许多事也如今天登山一样，成功与失败，只有一步之遥，都要勇敢地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