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盛开的山丹丹花

再过一刻钟，就是下班时间。

大厅排椅上，一个小女孩焦急地坐着，眼睛盯向营业窗口，似乎随时要奔过去。

我俯下身和蔼地问：“小朋友，你来办理什么业务呀？”小女孩胆怯地回答：“给爸爸卡上存钱。”“叔叔帮你到自动柜员机上办理，很快的。”我微笑着说。小女孩犹豫地打开书包，双手捧出一个纸盒，打开后，我惊呆了，那是一叠厚厚的零钞，有一元的、伍角的……，用花头绳扎着。

小女孩看到我迟疑的表情，认真地说：“叔叔，昨晚我和爸爸数了三遍，一共是1200元，准着呢。”

我慌忙回答：“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当自动柜员机处理完业务，缓缓吐出客户凭条和银行卡后，小女孩拿出手绢包起来，细心地放进书包。我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记得下次让爸爸来办业务。小女孩紧咬着嘴唇，低下头没有回答，悄然走出营业厅。

“那不是老李家的闺女吗？”一位客户说。

“您认识？”我有些好奇。

“这闺女真够可怜的，五岁时，娘就不在了，她爹去年买了辆车，说是跑货运，可没几个月就出了事故，落下残疾，听说车是做的什么分期，每个月要给银行还钱。前天我去市场买菜，见她背着一大捆纸箱片，往废品站走，这些零钱估摸是她捡废品换的，你说，这么小的年纪……哎－-，是我的号，该我了。”客户没说完，就跑向营业窗口。我似乎想起什么，来到营业厅外面，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已经看不到小女孩的身影。

陕北的春天，总是来的突然，岸边的柳枝，隔夜就泛出新绿，人们心底随着这团绿，开启了新的生活。

“六一”这天，望着街边一群欢笑的小孩，我忽然记起那个小女孩，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她了，难道是离开了这个城市？因为家庭困难？或者……。

“叔叔——”我从思绪中听到一声清脆的问候，“爸爸让我把它交给你。”小女孩站在接待台前，双手有力地举起一只纸盒。在她红润的脸庞上，两只大眼睛闪着喜悦的目光。

“来给爸爸卡上存钱的吧，今天人不多，你第一个办，以后你来办业务，都是第一个办理。”我关切地回答。

小女孩放下纸盒，敏捷地遛出大厅，咯咯笑着喊，“今天不存钱！”淡绿小花的连衣裙在眼前闪过，就不见了。

哦！她穿新衣服了。

打开纸盒，一枝盛开的山丹丹花映入眼帘，火红的花瓣散发出清新的芬芳，花的下面，是一页作文本上扯下的稿纸，上面用铅笔工整地写着：

大兄弟，你好！

多谢上次帮我家闺女办业务，那么多零钞，浪费了你不少时间，实在是添麻烦了。几个月前，亲戚朋友帮衬了一些，把银行的借款全部给还了，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还是老话说的好，人活在世上，身上的包袱越少，路就越好走。

花是崖畔上摘的，闺女嚷着一定要送给银行的叔叔，说是谢你的，见笑了。

         爸爸说，丹丹写。

丹丹，这不是山丹丹花吗。我恍然悟出，只有用真诚、实在和信念，才能浇灌出这样浓艳芳香的花朵，一茬又一茬，永远盛开在这片厚实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