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三角洲

郑书元

2020年国庆节和庚子中秋节再次相逢在同一天，记忆犹新的是公元1982年的国庆和中秋也是在同一天，想来已过去38年了。今年人们在抗疫情战疫情，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迎来祖国的华诞和中秋，值得庆祝，同时分享十月金秋收获的季节。

金秋两个节日重合在一天是天体运动自然规律，也算是巧合吧！难忘1982年在同一天里的国庆节和中秋节，那时我还是一个充满朝气，帅气十足的小伙子。当时父母都健在，两位老人身体还好，年轻贤惠的妻子勤劳持家，为我生育一儿一女，家庭幸福美满，其乐融融。改革开放后家境如同他人一样，走向富裕，生活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就在那年双节，我单骑去黄河入海口看望数十年未见面，昼夜思念和牵挂着的叔父母。

远在黄河三角洲的叔叔一家定居东营市，叔叔是建国前参加革命的离休老干部，他在解放战争中弃家从戎，成为一名军人，是前线部队中的卫生员。老人曾参加过淮海战役，出生入死，屡次立功。全国解放后转业到地方，被分配到当地卫生部门。叔父参军前有一不为人的知经历，文革期间被纳入“历史问题”嫌疑分子，被造反派被批斗。他受不了肉体上的摧残，夜深人静之际，趁管制人员一时疏忽，越墙逃出“魔掌”，几经日夜徒步奔波，沿黄河大堤回到了生他养他的老家。

由于叔父脱逃下落不明，单位也无法给他定罪，暂定畏罪潜逃而已，不再继续追究。孤苦伶仃的婶母拉扯四个未成年的孩子，在叔父生死未卜的绝望中，在原单位无法生存下去，婶母领着孩子们，雇一辆畜力车拉着仅有的全部“家当”回到了高青原籍老家与死里逃生的叔父团聚。一家老小在老家忐忑不安之中生活了好几年，我与叔父母的孩子在一起度过了一段童年难忘的时光。后来叔父主动“投案自首”后，又被关押数年。文革结束，国家按照有关政策，为其平反昭雪，恢复他的党籍以及工资待遇，单位随即把叔父一家接到了户籍所在地，住进了干休所公寓，他们的子女也被国家陆续招工就业。

阔别老家数十年的叔父母，彼此虽有书信来往，但未能相见，特别是年迈的父母日夜牵挂叔父母一家，与自己同时长大的弟妹已经成家立业，有了各自的温馨港湾。每逢佳节倍思亲，难难忘1982年的国庆、中秋，那时交通不便利，我带着全家人的的问候和祝福，单骑挑战远途跋涉，前往黄河三角洲的东营看望日夜思念的叔父母。我家离老人所在的城市一百五十多公里，当天骑车难以到达，便决定提前一天出行。凌晨三时告别家人，骑自行车前往黄河三角洲——东营市区。

我是单骑出行，当时二十九岁的我有一股朝气，更有一种只争朝夕的精神，在亲情的亲情的支撑下，脚下就像开着宝马车在疾驰。开始还行，随着体能的消耗，单骑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饿了就停下来到沿途的小吃部买几个包子，然后继续赶路。那时还没有从博兴纯粮通往东营的省道，得从纯粮到斗科，然后经省道直达东营。骑了一天的自行车，已经是筋疲力尽，此时离东营还有八十多公里，海滨的风很大，自己又是逆风骑行，实在坚持不了，看一下逐渐偏西的暮日，只好找个路边客栈投宿了。

在客栈夜里碾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睡，家中有亲人惦记，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就连在沿途拨打个公用电话也很难。又事先没有给老人写过信要，这次去就想给他们一个惊喜。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我就退房，继续我的单骑行程，务必在中午赶到叔父家。清晨路途车辆相对稀少利于骑行，昨日路途之疲惫似乎减轻了许多，大约经过五个来小时的骑行，终于到达东营市区，东营离叔父家垦利还有四十多公里，也没有顾上吃早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和目标，就是尽快赶到目的地，与老人家团聚，过一个同一天里的国庆和中秋节。

历经二十几个小时的远途单骑，终于来到了叔父家，当我出现在全家人的面前时，两位老人热泪盈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顿时喜出望外。前来欢度国庆、中秋节的弟弟妹妹们皆大欢喜，我向前抱住十年未见得两位老人失声抽泣，与全家人的泪水交织在一起。我面前的叔父母真的老了，头发全白了，饱经沧桑的脸颊上的皱纹更深了，老花镜折射出两位老人一双深邃而热烈的目光。兄妹少小离开老家已长大成人，眼前的他们已不再是童年的模样了。

那天是个让我一生难忘的日子，叔父母热情招待了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全家欢聚在一起，我代表全家转达了对他们的问候和祝福，老人也滔滔不绝的倾诉对老家的眷恋，对老家所有人的亲切问候。两位老人有一个共同心愿，就是在耄耋之年再回故土，看望我的父母，祭奠列宗。那是一次难忘的，在同一天里的中秋国庆双节，是一次难忘的黄河三角洲亲情团聚。

日月星辰自然运行规律，今年的国庆节和中秋节又在同一天，跨越38年的时空，家中的父母和远在在东营的叔父母已故二十余载，叔父母生前来过生他养他们的老家，看望我父母，祭祀祖先。在父母病重期间，叔父母前来探望他们的兄嫂，也完成了他们的夙愿。后来叔父母先后病故，我携妻领子前去参加老人的葬礼，送老人最后一程。

现在的我不再是三十八年前，充满朝气的小伙子，在工作岗位上任劳任怨的我，奋斗了四十余载，退休还乡。未能与老伴和孩子们居住在繁华的都市，依然固守在生我养我的故乡，共享幸福美好生活。

三十八年弹指一挥间，难忘曾经的国庆中秋同在一天的那一年，自己单骑前往黄河三角洲，探望叔父母两位老人已成为记忆。叔父母已长眠于地下，他们的骨魂没有回故里，安葬于母亲河的黄土之中。晚辈对两位老人的怀念之情，将永久的融于黄河三角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