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
山东 淄博 郑书元
杏花是她的娘给起的乳名,村里人都喜欢喜欢喊她杏花。我与她同岁,我比她的生日大两天,我就白赚了一位哥哥。平时我总习惯喊她杏花,她就叫我雷哥,我的乳名叫雷子。
文革中期,远在外此地的杏花一家,因她父亲受迫害,而被关进了“牛棚”。后来,她母亲领着三个弟弟妹妹来到了曾经养育过的高青老家。村里人并没有因她父亲的问题而歧视她们,我家自动腾出三间破旧的土坯房,为她们安了家。村里人热情接纳了她们,她们参加劳动挣工分,到秋后参加生产队里的分红。虽然村里当时并不富裕,可杏花的一家也能生活下去,她父亲在外关押受迫害,一直是全家人的思痛和牵挂。她父亲的生死安危难以占卜。
杏花是她们弟、妹三个中的老大,当时十七岁的她,与自己的母亲支撑起了那个残缺的家。下边的弟弟妹妹还小,而她正是年华好读书的黄金时期,却被迫中断了学业,让下边的弟弟妹妹继续上学读书。那时,我也初中毕业了,因自己父亲的“历史问题”未能被推荐上高中继续读书,我的高中梦想随之也被破灭,就和杏花一块儿参加了村里的劳动。从此,我俩就成了新社员。自然就成了一对有着同样命运的好兄妹,在农村那片广阔的田地里,贡献各自的豆蔻年华。
我是刚刚辍学的学子,杏花也是刚刚从城里下乡的孩子,我们当时还不到成年人,却与村里的整劳力干同样的活儿,而得到的报酬却是半劳力的公分报酬。在艰苦的农业生产劳动中,我们受过大人的歧视,挨过生产队长的训斥,还受过少数人的嘲笑,我们流过不少的累,相对哭过不少次。那时,实行包工活,别人收工回家,我俩还得继续劳作,直到干完那份包工活才能回家。时间久了,我俩在艰苦的磨练中,在家乡的黄土地留下了我们的汗水,播种了我们的恋情。
每逢佳节倍思亲。每当过年,杏花一家几乎都是在牵挂和期待中度过。她们在本来属于自己的喜庆时刻,却是在饱受思念亲人的痛。为此,我也陪她们流过不少的泪,用安抚的心宽慰着她们思念与牵挂。春天终于盼来了,杏花的父亲终于被平反昭雪。喜讯来,一家人乃至全村人都在为杏花的一家庆幸。当时,杏花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我们不约而同的相拥在一起,彼此的泪水表露了当时的一切。
接下来,按照国家有关政策,杏花的父亲官复原职,回复一切待遇,她们一家就要返城了,这无疑对她们家来说是最大的惊喜,更是全村人所羡慕的大喜事。可是对我俩来说将面临着依依难舍难分的考验,我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在我们各自的心里有了一种难舍难离的感觉。毕竟我们已经在自己的家乡相处多年,在农村这个广阔的田地里,结下了彼此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情感。虽然当时的处境中没有直白的表露,但是在我俩的心理埋藏着深深地爱。眼看着杏花一家返城的日子日日逼近,我们的心里就越来越忐忑不安,我终于战胜了自己,支持杏花随家人返城,我决不能因我们的感情,而贻误了她的前程,毕竟我们才二十几岁。她执意为了我留在老家,可我不能让她那样做。为了让她顺利返城,我与当地的一位女孩订了婚,也就自己现在的妻子。
就在杏花一家返城的前一天晚上,她来到了我的屋里,此时的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蒙头睡了两天两夜。她默默来到我的床边,坐在我的床边,我把头蒙在被子里抽泣,此时的她也在流泪,还是她掀开了我的被子,把我拽了起来,指责我不该订婚,眼里流出的泪水表露了她对我的抗争。流泪的她把一块小手帕塞进了我的手里,就破门而出。我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光,看见了手帕上清晰地字迹——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 ...顿时,我眼前一片茫然所思。
第二天清晨,来接杏花一家的车缓缓地驶出了村子,后面是前来为她们送行的父老乡亲们,此时的我早就躲在离村外不远的杨树林里,我看见柳花的双眸四处环顾,好像在送行的人流里找我,此时的我两眼模糊,紧紧靠在一棵杨树上,拿着她给我小手帕,一边目送着车子远去的方向,眼泪不断地流在小手帕的那行子上——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 ...
我们相处多年的杏花就这样走了,带走了她的眷恋,带走了对我的怨恨。留下的是我对她的思念及愧疚,将是我心中永远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