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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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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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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风凄雨冬萧萧(短篇原创)

一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冬天的一个夜晚,寒风萧瑟。人们早就关门在家,或胯下夹着一个火箱,或一家围坐在火桶里磕家常。家境好一点的,照着一盏煤油灯;家境差一点的,墙缝里插着一根松明子,黑烟伴着红火,一明一暗地忽闪。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芝妹子跳河了!”这带着哭声的哀嚎,震惊了整个木家町。人们听到这叫声,身上无不起一身鸡皮疙瘩,浑身颤抖。父母们一把抱住儿女全家相拥相抱,心跳加速,浑身发冷,脸上失色。

芝妹子的哥哥铁木匠举着一个火把,用哭声在外求告:“烦请乡邻好友帮忙救人......有劳了!”于是胆大的青壮男子,聚集了四五人,打着火把,往洙溪河奔去。洙溪河距离屋堂有里把路,经过一条垄。大家在田埂上高一脚低一脚往河边狂跑。在一丘田里发现一条围巾,铁木匠认识这就是妹妹的围巾,顺着围巾的方向赶去,哪里还有人影?只见河边的坑上,留下了一只女人穿的布鞋。铁木匠捡着布鞋用哭声呼喊:“芝妹子!芝妹子!你出来吧,哥再也不骂你不打你了。你出来吧!”大家一齐呼叫:“芝妹子!芝妹子......”除了北风怒号,河水呜咽外,没有任何声响。将火把聚集一团,照向河里,只见河中间似乎冒出几个水泡,似乎有一团黑影在沉浮。铁木匠就要下河,被其他几个人拉住了。因为这些人没有一个会水的,再说,寒冬凄冷,即使下水,也会冻僵,只好看着黑影下沉,直至水面平静。

铁木匠呼着粗气,在大家的扶持下返回家中。铁木匠的母亲九太婆哭着烧起一堆稻草火,几个冻得啰嗦的人围着稻草火,烤了一阵,还是发抖。

正胖子是个读了一点书的人,办事有点主见,在队里很有威望。他说:“人是没有救了,但是尸体还是要捞回来。”怎么捞呢?芝妹子跳河的地方,叫五斗氹,是洙溪河最深的地方,天旱的时候,从来就没见过底。用网捞?势必惊动外人,毕竟一个黄花女跳河,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铁木匠早就没了主意,因为这件事和他有着直接的关系。现在已经吓得脸都变了颜色。九太婆长一声短一声地在哭叫,眼睛却不时溜向这些男人,看他们在说什么。沉默了一会,还是正胖子开口:“我们现在就织一条草辫子,草辫子上绑一些石头。明天早上就用草辫子去捞人。”铁木匠说:“一切全听正哥安排。”

于是,正胖子安排其他人,把队里的青壮男人全都叫起来。搬稻草的搬稻草,几个技术好一点的织草辫子。经过两三个小时的编织,两根三四丈长的草辫子织好了。又搓了一些草绳,草绳上绑住一些石块,吊在草辫子上。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正胖子说:“大家都去困一觉,明早上越早越好,一喊就要起床。”

众人回到各自的家里,可是谁又能睡得着觉?各家的妇女与小孩,都睁着惊恐的眼睛,在等着男人回家壮胆。男人心里尽管也是胆怯,口里却说着:“怕么子?快去睡!”可是谁又能睡得着?都在战战兢兢中熬到天亮。外面正胖子已在叫着:“各家的壮劳力集合!”

忙乱了一阵,正胖子安排几个壮劳力背着草辫子,往五斗氹走去。天色阴沉沉的,满天的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似的。北风一个劲地吹,人们裹紧了衣服,牙齿还是在不由自主地磕着。正胖子大声喊:“怕什么!胆量大一点,记住自己是一个男人!”其实他是使劲的稳住自己,心里却在发抖。

到了五斗氹,正胖子安排四个人从下游的河坝上过去。一想,草辫子没有这么长,于是河这边的也跟着走到河坝边,两头拉着草辫,从河坝开始,遡游而上。草辫子上吊着石块,草辫子一㓎水,重量增加。正胖子又再派了两个人过河去帮忙。人们一步步,使劲拉着草辫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到了五斗氹,正胖子感觉有什么物体挂住了草辫。就喊:“你们费把力气,大概在这里了。”一干人拿出吃奶的劲,用力崩住草辫往上抬。在靠近正胖子这一边的河边上,一个人腿湿漉漉的挂在草辫子上。正胖子大叫一声:“芝妹子,你在这里!”话音刚落,人已经倒在地上。铁木匠赶紧抱住正胖子呼叫:“正哥,正哥,你怎么了?”旁边的号老大是个有经验的老人,在正胖子的心口摸了一下,说:“没事没事,是吓的。”一边说,一边用大拇指尖在正胖子的人中上使劲一掐,正胖子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说:“芝妹子,你害人呀!芝妹子呢?”感觉上嘴唇剧痛,一把打开号老大的手。旁边人回答:“芝妹子还在河里。”正胖子推开铁木匠,翻身站起,说:“快捞!”

大家赶紧继续拉草辫子,用力往岸上拖。芝妹子的脚腰挂在草辫子上,几个人下到河坑边,把芝妹子拖了上来。只见芝妹子双眼紧闭,脸色发青。口里含着一口水草,两手抓着两把水草。想必是临死挣扎抓住的。细想,捞她上来的位置,正靠近河岸。看来跳河后,她又想爬上来,只是气力已衰,最终没有达到目的。回想昨夜的情形,如果有一个会游泳的人,当时赶紧下河抢救,应该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正胖子走过去,一巴掌搧在芝妹子的脸上。这有个说法,就是人横遭惨死,身上还留着一股邪气。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可以搧灭他的阳火。所以人们见到这种情况,也不以为怪。

人已经捞了上来,正胖子指着铁木匠说:“你把她背回去!”铁木匠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妹妹,毕竟是死人,心里有点胆寒。瞪着乞求的目光,可怜兮兮地看着大伙。正胖子用低沉的声音说:“背!你不背谁背?”铁木匠没法,只好蹲下身子,几个人帮忙,把芝妹子扶到他的背上。

当地风俗,横死的人是不能进堂屋,不能进坟山的。否则,会污坏本族的神灵祖先,这个堂屋就会倒霉。铁木匠知道这个规矩,把妹妹背到晒谷坪边的草坪上放下来,这时已是汗流浃背,脸上失色,腿脚发软。

正胖子要铁木匠找来几块楼板,请木匠钉了一副函子,就是用木板简单组合的木箱。也没有装殓,草草的将芝妹子装进函子,用铁钉钉好。铁木匠请一个关系好的邻居帮忙,抬到专埋短命鬼的叫做竹园里的自家一块土里,挖了一个坑,覆盖上泥土。最后把装土的箢箕罩在坟堆上(当地风俗:短命鬼的坟堆上罩上一个箢箕,就是让他永远罩在里面,永远不得翻身)。

回到家中,母亲九太婆用一块黑布手巾捂着眼睛,还在一声长一声短地哀嚎,可是,眼角看不见一滴眼泪。

正胖子回到家里,就一头躺到床上。胖婶叫他吃饭,也不回答。一摸他的额头,滚烫发热。胖婶叫来儿子,想扶他起床。只见他一把推开妻儿,大叫一声“芝妹子”,两眼翻白,又是直瞪瞪倒了下去。胖婶大急,赶紧叫儿子去喊人。不久,来了一群宗亲。为首的号老大,他用大拇指尖狠狠地掐住正胖子的人中。只见正胖子睁开红腥的眼,叫道:“我是五爷!五爷在此,你们还不下跪?”五爷是正胖子的爷爷,早已死去多年。现在正胖子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吓得一家人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号老大摇了摇头,连说:“中邪了!中邪了!”

胖子嫂赶忙问:“大爷,中邪了怎么办?”

号老大说:“怎么办?请师公呗!”

这个地方的师公,应该是属于巫医药师中的巫一类。专门驱邪捉鬼。河对岸就有一个有名的肖师公,距离不过三里路远近。胖嫂子打发儿子和一个本家侄儿,打着一根用枯干的向日葵杆子扎成的火把,急急出发了。正胖子的儿子叫定伢子,还只有十四五岁,憨厚老实。在亲堂哥哥的陪同下,敲开了肖师公的门。把事情的原委和肖师公说了,请他帮忙。肖师公说:“我和胖爷十多年的相识,关系也好。我很景仰胖爷的为人。不想他竟然中邪了。好,我这就和你们一起去。”说完,背上装行头的布袋,提着一盏马灯(有玻璃防风罩的大煤油灯),急急忙忙上路。

很快就到了胖爷的家。大家让开位置,让肖师公去看胖爷。肖师公扳开胖爷的眼皮,看了看,皱了皱眉头。胖嫂问:“师爷,胖子怎么了?有问题吗?”肖师公说:“丢了魂了。”胖嫂一听就嚎啕大哭:“么得了!胖子啊.....你千万别害我们娘崽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让人听着心里寒碜。接着又拍起了巴掌,指着外边大骂:“芝妹子,你个害人的鬼,你要死就死,不要缠我家胖子呀!”

肖师公说:“别哭,别哭!魂丢了,还走得不远。可以捞回来。”说完,要胖嫂准备三牲。哪三牲?就是新鲜的鸡鱼肉。那时候,家里有三牲的很少。胖子走南闯北,家境还可以。胖嫂要儿子到鸡窝里抓来一只雄鸡。自己爬到楼上,在坛子里摸出一块腊肉,两块干鱼。本来三牲是要新鲜的,可是晚上,无法弄到新鲜的,只好将就算了。

肖师公在堂屋神台下的八仙桌上,开始布置祭品与带来的行头。首先在神台下挂上一幅条幅图,上面写满了历代宗师的名字,盖了很多鲜红的大印。师出何门?师传何宗?清清楚楚。在堂屋的左右墙上,各挂了两幅图画,画的是宗师名山访仙与捉鬼降魔的故事。在八仙桌上摆放了三个师尊灵位,点燃钱纸线香与一对蜡烛。桌子中央摆放着煮了一下的鱼肉。肖师公穿上黑色的长袍法衣,右手舞着师刀(师公的主要法器之一。用黄铜打就。圆形,一个把手。师刀上挂满了铜钱与八卦钱),左手抓住雄鸡。用师刀在雄鸡的鸡冠上一划,立刻鲜血四溅。他将鸡血在厅堂四周各洒上一点,在厅堂地枋(地枋,就是门槛。这里堂屋的地枋都是用青条石打磨而成,又滑又光,可以照见人影。热天坐在上面,冰凉冰凉,非常舒服)内外靠地面处,各涂上一点鸡血。然后把雄鸡交给胖子的儿子。

只见肖师公师刀舞得黄光闪闪,叮叮咚咚,清脆锐耳。朝着神台上的宗师图像拜了几拜,闭着眼睛,手舞足蹈,念念有词。突然师刀一挥,急促的响声骤然而止。观众吓得心跳加速,凝神平息,不敢稍动。只听肖师公边舞边叫:“......荡荡游魂,何处生存、,河边野处,坟墓山林、虚受惊吓,失落真魂,敬请路神,快快帮寻,童子送魂,附体安稳、.....魂丢捞魂,魄失抓魄......九天玄女娘娘急急如律令!”

这时,早已准备好了的七个青年男子,一人打着一个火把,口里发出呼啸,打着啊呵,会吹火哨(将食指弯曲放到口里,用力一吹,发出尖锐的声音)打着火哨,一边叫一边奔向野外。看到树叶也好,菜叶也好,直着身子捞它一把,一路呼叫,返回厅堂,将这些叶子交给肖师公。肖师公将叶子放在供桌上,然后师刀一响,边跳边舞边叫:“......捞到青菜就是马,捞到树叶就是魂。三魂归位,七魄还身。九天玄女娘娘急急如律令!”然后在堂屋东南西北中五方,边打手印(师公道士在做法时,用手指做成一些手势动作,称之为手印),边舞师刀。长袖飘飘,呼叫连连。舞完叫完,又对着神台闭目,念念有词。最后,端着一杯清茶,拿上那些青叶。叶子丢到胖爷睡的床下。肖师公含一口清茶,对着胖子喷去。胖子睁开眼睛,呼出一口长气。胖嫂高兴得落泪,儿子高兴得大叫:“爹爹回魂了!爹爹回魂了!”

肖师公嘱咐,不要吵闹,魂魄刚回,需要静养。然后然后又回到堂屋,烧几片纸钱,口中轻声念念有词收法。收法完毕,肖师公告辞要回家。按照规矩,堂屋供桌上的贡品包括那只雄鸡都归师公所有,还要打发三升米,三元三角三分钱。那时几家有余钱剩米的?胖嫂刮上米桶底,尚不足一升把米。想了想,量了一碗米,包了一元三角三分钱的红包。肖师公收下了,说:“都是河对门对户的,我也不计较了。让胖子好好休息吧。我告辞了。”大家要送,肖师公不让送,把桌子上的贡品收好,把画幅收好,背着袋子,提着马灯,提着雄鸡,独自回家。

胖子睡了一夜加一上午,下午就起床干活了。

冬天的夜晚似乎黑得特别早。吃了夜饭,知仁就坐在一张方桌旁,就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在看水浒传。这本书是和同学交换得来的,只能看三天。妈妈坐在一边纳鞋底。突然,外面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妈妈问:“是哪个?”

门外轻轻地回答:“仲嫂,是我。”

“呀,是芝舒啊。知仁,快去开门。”

知仁打开门栓,轻轻地溜进来一个姑娘,转身轻轻地关上门。她,就是芝妹子,名叫芝舒。当年十九岁,一米六五的个子,苗条秀丽。一根又黑又粗的大辫子,红扑扑的脸蛋。这个地道的农村姑娘,因为兄弟姐妹八人,家里贫穷,只读了三年书而辍学务农。勤劳朴实,喜欢帮忙。因而队里的人都喜欢她。她和知仁的妈妈仲嫂关系很好,只要有空,就蹲在仲嫂家里。和仲嫂闲谈,帮她做事。今晚,她却没有坐到仲嫂身边,而是挨着知仁坐着,看知仁看书。过了一会,芝舒抱住知仁的肩膀,说:“侄子,嫚嫚(当地对姑姑的称呼)问你个事好不好?”

知仁的眼睛离开书本,回道:“芝嫚嫚,问什么呀?”

芝舒问:“你会写信吗?”

知仁回答:“会呀。你要写信?”

芝舒说:“不是的,我想学习写信。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写?所以问问你。”接着又问,“给父母写信要怎么写?”

知仁说:“开头顶格写称呼。一般在称呼的前面加上‘敬爱的’。然后写事情。”接着讲了结尾的格式。

芝舒又问:“给兄弟姊妹写呢?”

知仁说:“其他一样。只是称呼变了,不能用‘敬爱的’,可以直接写哥哥或者姐姐,也可以加上‘尊敬的’词语。”

芝舒继续问:“那么,给爱人写呢?”

知仁说:“给爱人写一般在名字前面加上‘亲爱的’。”

芝舒说:“那你能不能够写封信给我看看?”

知仁问:“给谁写呀?”

芝舒说:“你就给你妈妈写。”

知仁犹豫了一下,继而马上写好了一封信。芝舒接过去,仔细看了起来。不久,就响起了九太婆的叫骂声:“芝妹子,你又死哪里去了?还不回来!”听到这叫骂声,仲嫂赶紧说:“芝舒,你娘叫你了,快回去吧。”

于是芝舒极不情愿的踱回家去。不久,就传来了九太婆的尖嗓门数落:“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你个贱XX!每天只知道在外面娼,娘的话你是一句也听不见!”铁木匠跟着呵斥:“晚上你要是往外跑,我就要打断你的脚!”

接着传来九太婆一家的吵闹声,骂的骂,打的打,哭的哭。

第二天,天刚亮,又传来了九太婆难听的叫骂声和铁木匠地喝打声。知仁刚吃了早饭,就是几根蒸红薯。芝舒又轻轻地推开知仁家的门,闪了进来。仲嫂说:“芝姑娘,你总是往我家里跑,被你的老娘和哥哥知道了,他们会怪我的。”

芝舒说:“我知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还到你家里躲一天,以后就不麻烦你们了。因为只有你们家里,我哥哥才不敢来。”原来,仲嫂的男人是当地的一个区委干部,有很高的威望。即使铁木匠很横,在仲嫂面前也是规规矩矩,不敢起高腔。芝舒对知仁说:“老侄,麻烦你借一支笔给我,还拿几张纸给我,我要写信。”知仁打开书包,拿出一只铅笔,在一个空本子上撕下几张纸,交给芝舒,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事后听妈妈说,芝舒在这里写了一上午的信,边写边哭。仲嫂劝都劝不住。九太婆和铁木匠也来找过几次,仲嫂都说没在这里,他们也不敢进屋去搜。中午,芝妹子仍然不肯回家,在仲嫂家吃了一根红薯。

下午,知仁放学回家,叫了一声“芝嫚嫚”,芝舒把知仁搂在怀里,说:“侄子,我真羡慕你。”说完,眼眶就红了。仲嫂劝她:“芝舒,不要总是和你娘你哥哥作对,服个软,认个错,他们就不会打骂你了。”芝舒红着眼睛说:“仲嫂,你哪里知道?我娘和我哥哥太狠心了。”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一天直到天黑,芝舒才离开仲嫂家,踏着鞋子,小心翼翼地走回家去。一会儿,九太婆的骂声又响了起来,铁木匠的喝打声又吼了起来。大概是戌时时分,就响起了“芝妹子跳河了”的凄厉叫喊。

埋葬芝妹子不久,和姐姐一起睡觉的春妹子,在席子底下翻出了三张纸,她知道这一定是姐姐写的。春妹子没读书不认识字,把信纸交给了母亲九太婆,九太婆也不认识字,就走到仲嫂家来问,看纸上究竟写了一些什么。仲嫂把纸拿给知仁。知仁一看,原来是芝嫚嫚写的三封绝命书。

第一封是:“尊敬的母亲:你虽然生养了我,可是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小时候你动不动就是打骂。我大了,你还是骂。我要嫁给赵宣,你就是不肯,硬要我嫁给你妹妹的儿子。我不喜欢他!你还逼着哥哥打我,骂我。你是我的娘吗?现在我死了,我死了你就好了。女儿:芝舒”

第二封是:“哥哥,你不是我的亲哥哥!你要是我的亲哥哥,你为什么帮着老母下狠心打我?哥哥,我恨你!”第三封是:“赵宣,我亲爱的赵宣。你为什么不带我走?我为了要嫁给你,在家里受尽了打骂。老母要我嫁给她的侄子,我坚决不同意。于是他们就折磨我。他们说,我如果嫁给你,就要打断我的腿。现在我是每天挨打挨骂。我活不下去了,只有自寻死路。赵宣,我爱你。但愿我的灵魂能够跟着你,不!不要吓了你。亲爱的赵宣,永别了!你的芝舒。”

九太婆听完,哭着说:“你个蠢麻X,你不嫁就不嫁,为什么要寻死呀?”说着,就要把信丢到火里。仲嫂说:“九娘,芝舒写给赵宣的信最好不要烧了,人都已经走了,信还是给赵宣吧。”九太婆恨恨地说:“要给你去给他,我是不会送的!”

铁木匠看了妹妹的信,在床上躺了三天,叹了三天的气。

赵宣是个工人,仲嫂问到地址,给他打了电报。第二天赵宣就回家了,在仲嫂那里拿到芝舒的信,泣不成声。寻到芝舒的坟堆,坐在坟堆上哭了一上午。也没人陪,也没人去劝。

芝舒的死,给洙溪河两岸的人们留下了可悲的哀伤的阴影。人们几年还不敢下河去洗澡,特别是五斗氹,更是阴凄凄的,让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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