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亚红
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当你爱怀旧的时候,就说明你老了。假如这句话是真的话,那么我不得不承认我是真的是老了。如果说《孔垄旧事》只是一次偶然怀旧,为何记忆像打开闸门的洪水,倾泻而下,汹涌而来?让一向懒笔的我不得不提笔写下了《孔垄旧事》之二,原本以为写了写了乡愁尽消。谁知这思念,这乡愁却像旧时照相馆暗室洗相片显影般的愈来愈浓,愈来愈明显。才知道这乡愁就像一棵大树,早已盘根于心,不是轻易想拔就能拔掉的。所以在多次梦回孔垄之后,我作了一个艰难又简单的决定:去孔垄看看。
再次踏进阔别三十多年的孔垄,心里百感交集。且不谈前几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就是当天的心情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要见到魂牵梦绕的孔垄了,忧的则是一定会遭遇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尴尬。随着车子的前行,望着车窗之外不停倒退的树木,我终于有了“近乡情更怯”的真切体会,心里逐渐忐忑起来。我犹如和尚念经般的在心里不停地念叨: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
采风的路线是从东街开始的。因为家住西正街,东街对我来说相对陌生。但同行的幼小住在东街的懿同学一路给我的讲解,使我平添了许多兴趣,让我的记忆有了一个着落点。最幸运的是街上还残留了些许的老房子,虽已被岁月风蚀的破烂不堪,但终归让我的怀想有了具体的物象。我微闭双眼,努力回想那时的街景,我仿佛又听到了人声的喧哗,那是那东方红船码头又一艘客轮的抵达么?我仿佛又听见了独轮车穿过街道,渐行渐远那特有的悠扬声在空中回荡,那是哪里的村民推着你那疼爱的孩子上街采购还是走亲访友呢?我仿佛又听见了那个让我童年记忆最深的声音:鸡毛换灯草,我仿佛又看见了那玻璃里的各色的漂亮的泡花(一种小姑娘扎头发的长条形的绸布),那个小姑娘恨不能把所有颜色都收括囊中,无奈手中的鸡毛或者牙膏皮(那时牙膏皮是铝的可以卖钱)不够,只好在左挑右捡之后艰难的选择一种作罢。这瞬间的恍惚让我产生了错觉,我仿佛又站在了那时的街道,直到同伴大声的招呼向前走,才将我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
随众前行,不知谁突然喊了句,这不是以前的孔垄镇小么。这个我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如今不但成了幼儿园,而且大门也早已改变了方向,以前的大门早已被一堵围墙所替代。这个记载着我童年成长的地方,因为这高高围墙的阻挡,我连看一眼都是奢望,那些有着高高台阶的教室应该早就荡然无存了吧。那学校后面的邢大墩还是象那时候传说的那样强大么?那邢大墩那时候让我们惊恐无比的二嫂(据说你后来无缘无故突然正常了,简直是谢天谢地),你还健在么?那时候你总在我们一不留心的时候向我们的教室丢砖头,你的行为成了我们整个小学的恐怖事件,却又毫无办法。每次你来我们就像燕子般的飞出教室,那教室的台阶就成了我们飞奔的障碍,以至于后来我每次做梦梦见那台阶的时候,梦中的我都会像武侠小说中描写轻功那般凌空而下。
记忆中宽敞的祭塘不知是两岸房屋的侵占还是记忆的失误,也如减肥的姑娘苗条了许多。对面血防医院那个高高的台阶,现在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那里可是留下了我不可磨灭的记忆。那时候没有自来水,吃水要到祭塘挑,那时的我肩膀的高度大约也就一副扁担勾加那一对大水桶的,所以绳子要绾到顶点,一不留神没掌握好平衡桶就磕到地上了,当时那种情况,走平地都会因力量的欠缺而磕磕碰碰,何况走那台阶,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我只记得那时挑着半胆水,走那台阶是越上越有,因为是台阶,中间也就没地方歇气,也就只好咬着牙,躬着背,扛着肩,数着数艰难的一步一步挪上去,总感觉那台阶该有几十步吧,现在想来那台阶最多也不到二十步,让我记忆那么多只不过是我不堪重负后产生的错觉罢了。
时光飞逝,岁月轮回,值得回忆的总是刻骨铭心的难忘。曾经的感动,无论苦涩,无论甘醇,无论欣喜,无论哀伤,终将归于“万物看开,得失随缘”的平淡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