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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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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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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见雪

甲辰年初,在拜别诸亲戚的来访又一一回访过后,望家乡山水银装素裹,上下一白,不由得兴起了上山观景的兴致,于是驱车至山脚,开始了徒步登山之旅。

说起来,我的家乡乃是一座小城,三面环水,一面环山,山水拱卫之下,倒显得小城景致典雅,更兼有百年古迹错落其中,与新时代的建筑遥相辉映,古今共赏。偶尔行过的共享单车,带着未扫尽冰雪顶盖的私家车,还有蹦蹦跳跳的一家子行人,共同穿梭在这宜古宜今的小城里,安静又热闹地向着团圆走去。

我也走在其中,但终点却不是商铺或者家的港湾,而是那座屹立在小城一侧的青山。

到底是南方,便是被白玉笼罩,天地一色之下,走近了细看这白玉般的小山,仍能见到那银素下的青葱翠色。那是生命的颜色,在冰雪中蛰伏,向世人展现出它坚韧的生命力和不屈的意志。

与街道上的热闹与祥和不同,当踏进山中之时,我只能听闻寂静——

银白的素衣遮掩住毛竹的叶片,也为松树戴上一顶顶量身定做的小帽,恍然间,我似乎与它们藏在素纱下的目光有了一次短暂又漫长的对视。这些在山中生长了百年千年的竹木静静的矗立于道路两旁,在我观察这浩渺自然的同时,也在凝视我这个不期而遇,打扰了山间宁静的来访者——

初雪未久的地面上,那“莎莎”的声音,正是对我这个年节时分前来拜访的客人打扰山中安宁的控诉。

轻轻地踩在松软的雪面上,我随着台阶向上走去。这里几无行人踪迹,除却我新走来的一行脚印以外,只有一列被新落的鹅毛雪覆盖泰半的浅浅脚印。这似乎也是一个知己了,竟与我有这般相似的行径,在这与家人朋友相聚的时刻,独自一人踏上登山的旅途,踩在松软的道路上,听着脚下银白发出的吱呀声,共看这山中冰雪白棱,青葱树木。

行过台阶,是一丛水泥铺就的大路,只是这大路被寒沙覆盖,看起来倒没有以往那般生硬。

刷有白漆的路灯上,莲花状的灯罩已经化作了“雪莲”,在这常年温润的南方地带,竟长出了这般奇美妙物!可惜每百步间便有数盏雪莲,初看虽惊艳,久视却缺憾。

“吱呀!吱呀!”的声音不绝于耳,我的脚步一转,顿时走向了小路。

与被银白玉尘覆盖的大路不同,山间的小路因为两侧树木的贴身护卫,反而少有冰雪。踩在略显潮湿的松针路上,透明的冰冷从苍劲的松树枝上垂下,天然去雕饰,如水晶,如石英,难怪冰雪会有“寒英”之美誉了。这岂不是冰寒之石英,冰寒之菁英?

穿林而过,便可见山中石桥。这桥不知是何时何人所立,此时此刻,桥下溪流已然枯竭,嶙峋山石居于其中,裹着银沙在桥下肆意争锋,好似一丛岩石铺就的浪花,只是静立不动。

再往上,隐约间可以听到山腰处庙里传来的钟声,但在林木的遮掩下,却难从那郁郁葱葱,玉盐飘散的枝叶中瞥见那俗世的金红之色。世人常从庙宇中寻找心灵的安静,但在檀香和青烟之间停留的,难道不是俗世的陈念吗?庙宇是凡俗念头的聚集之地,从这山林静世中离开,进入红尘凡俗之地,难道不是一种舍近求远吗?

这两个问题没有答案,但我的心却在山林白玉里沉沦。

天上的雪渐深了,我亦在雪中缓步登山。

辗转间,我似乎已经到了山顶。白色的破碎岩石在此铺陈,一旁是金属制的电视塔,被围墙团团围住。淡青的藤蔓在围墙上攀爬,也覆盖上了一层素衣。此时此刻,却早有一人在山顶等候,呼吸间的热气迅速凝成绵长水雾,如同一匹白色的长练。

这是一位登山煅炼的老大爷。

两岸严风吹玉树,一滩明月晒银砂。”老大爷似乎看见了我的到来,一边呼喝着煅炼,一边指了指山下那环绕小城的碧水。

是啊,两岸严风吹玉树,一滩明月晒银砂。不知不觉间,时辰已至傍晚,天上半边缺月,此刻正照彻山河万川。

“去去不知归路远,棹声烟里独呕哑。”我口中喃喃,笑着同老大爷打了个招呼,转身开始了下山之路。

登山望远,非为独留山巅,我此行只为见雪,雪景已见,更逢知己,不走何待?

莎莎作响间,王徽之夜雪访戴,至门却返的景象在我脑海中浮现。

原来意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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