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踞在河西走廊蜂腰上的山丹,是很值得让人们仔细品读的地方。
亲近山丹,缘于陇上久负盛名的《焉支山》文学笔会。应邀参加笔会,就等于参加了一次免费的风景旅游。至于恢宏大度的大佛寺、钟灵毓秀的焉支山、延绵雄壮的汉明长城、古风悠悠的峡口村,也就毫无例外地成了必须要观光游览的品牌景点了。
一
山丹的大佛寺坐落在县城西5公里处的瞭高山上,距今已有1600多年的历史。据史料记载,大佛寺始建于北魏(约公元425年),历经数代,多次遭逢战乱兵燹,屡次修葺,几番重建,方显得规模宏大,壮观无比。仅在明正统五年(1440年)至清光绪十三年(1887年)的440多年间,就先后修缮过六次之多。其历史的厚重感和时代的沧桑感,由此可见一斑。很早就根据民间传说来判断,该寺供奉的应该是坐佛爷。迈步大佛寺胜地,只见寺院山门前有大青石条铺就的十八层台阶,拾级而上,给人以威严之感。山门上方悬挂一块大幅匾牌,其上镌刻手写体楷书“大佛寺”三字,门上镌刻着一幅手写体行楷对联:“威猛二将神大金刚,匡扶三宝定国安邦。”门庭、过道里塑造有丈余高的哼哈二将和四大天王,形态各异,逼真传神,呼之欲出。
山门前的地势平坦开阔,新添加的“九龙沐太子”景观,是游客关注的亮点。佛经上记载,佛祖降生时,向东西南北各走七步,每行一步地上就有莲花涌出。然后眼观四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天上天下,唯吾最真!”其时,地上忽涌二池,储满香水,又有九条龙吐水为其沐浴,世称“九龙浴佛”或“九龙沐太子”。根据这个极其玄乎的记载,新添加的“九龙沐太子”景观,就是由两个圆形水池构成,内池的中央端立着丰满大气的“太子佛”,边沿上安放了九条吐水的龙头,而且所吐之水均斜射集中到“太子佛”的周身。在日光的映照下,“九龙沐太子”飞珠溅玉,内池中间端立的“太子佛”如真似幻。加之作美的天公又在“太子佛”的上空抛撒了缕缕白云,愈加彰显出了“太子佛”的空灵飘逸和神秘莫测之感。于是乎,蓝天白云烘托下的“九龙沐太子”,理所当然也就招惹得游客纷纷拍照留影,流连忘返。
供奉佛像的大雄宝殿高39米,平面呈长方形,为全木质结构、琉璃瓦盖顶的七层楼阁,外观飞檐陡壁,金碧辉煌,雄宏壮观。现在所看到的坐佛爷,其实就是释迦摩尼讲经说法的泥塑坐像,高35米,全身金锱彩绘,面部及手、足、胸部皆贴金而成,造型逼真,姿态优美,线条流畅,栩栩如生,显得极其威严慈祥,据说还是世界室内坐佛之最。
如果你拾级登临嘹高山向四周眺望,只见恢宏大度的大佛寺,背靠高大的嘹高山,前迎绵亘数千里的龙首山,左傍碧波荡漾的祁店水库,右连流金泻玉的良田沃野。寺前地势平坦,视野较为开阔。由于近年来的倾力扩建和打造,装扮一新的大佛寺愈显得壮观凝重。312国道和兰新复线的擦身而过,大佛寺不愧是一处景色艳丽、交通便利、光顾便捷的旅游胜地。
二
地处山丹县城南40公里的焉支山,因匈奴人一曲“亡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的悲歌而闻名遐迩。于我而言,早已登临造访了好几回了。每当盛夏,这里重峦叠嶂,林海茫茫,松涛阵阵,野花次第绽放娇艳,成群的蝴蝶上下翻飞。峡谷内沟壑纵横,湍急的清流一路欢歌,浓荫遮天蔽日,算得上凉爽宜人的避暑胜地。建造在山顶平坦处的宁济公祠和钟山寺,更是人头攒动,香烟缭绕,香火日隆。加之近年的倾力建设,山丹人已将焉支山打造成了国家4A级旅游景区、省级风景名胜区和省级森林公园。特别是上山出峡的水泥通道和石质台阶,上下一路贯通,给朝圣者和游客们提供了诸多方便。
说实在话,过去尽管多次造访过焉支山,但仅仅是上得山来看看风景,拍拍照片,吃几块手抓羊肉,饮几口青稞烧酒,趁着酒兴高谈阔论而已。至于峡谷内奇伟瑰丽的美景,由于没有上下山的栈道,因行走不便而终没有探访领略过。于是今年再次登临焉支山时,便顾不上沐浴寺院的香火,就一门心思顺着新建的陡峭石质台阶依次下山,将新开辟的焉支峡谷景观观赏了个大概。从山顶一路下来,便经过了所谓的“陈昌浩游击区”“万寿岭”“情人峰”“寿星滩”“滑道”“瑶池”等自然人文景观。一路大踏步穿越峡谷,深感松林、花海、溪流等自然景观秀丽迷人。点缀在峡谷间的几处木质亭台,白里透黄,明净醒目,在这里观赏观赏蓝天白云,歇息歇息疲惫的脚板,呼吸呼吸天然氧气,也不啻是一种绝美的精神享受。
蜿蜒盘旋的蓝色钢铁滑道,犹如巨龙一样缠绕在峡谷对面的山坡上,时不时还会从山顶上悠闲自得地滑落下来三三两两的红尘男女,嘻嘻哈哈地大呼小叫着,给原本就略显荒芜的山坡增添了几许活跃灵动的景象。滑道尽头浓密的草地上,一匹膘肥体壮的红马正在有滋有味地啃食着嫩绿的青草,偶尔便抬起头颅与游客默默地对视一番,顺便还要甩动修长的尾巴流露出大家欢迎的姿态来。不远处还有一匹同样膘肥体壮的白马,驮着旧式的马鞍,静静地站立着,它的主人正在拿着手机歪着脖颈与人对话交流,白马似乎也侧耳倾听着主人的絮絮叨叨,显得愈加宁静而安详了。一红一白的马匹尽管在焉支山下心安理得地觅食撒欢,但它们也绝不是人们心目中的过去有名的胡马或汗血宝马了。至于唐朝诗人韦应物《调笑令》中所描述的“放远焉支山下”的胡马、“跑沙跑雪独嘶”的胡马、“东望西望迷路”的胡马,早已淹没在悠久历史的滚滚烟尘中而一去不复返了。
三
假若你沿着河西古道西行,进入山丹县境内,就会看到一段 壕沟土堎、残垣断壁时断时续地蜿蜒竖卧在平沙荒野中,有时起伏延伸在山梁沟谷,有时伸入绿洲田野。312国道和兰新铁路穿行其间,将古老沉重的历史与日新月异的现实相连沟通起来,这就是汉、明长城遗迹。假若你再站在老军乡附近金山子关上的古烽燧上极目向四周眺望,由东向西蜿蜒并行的,保存完好的近200公里长的汉明长城的脉络,便会一目了然,清淅可见。据知情者讲解,汉长城因山为塞、以河为阻,平地深挖沟壕,所掘之土堆于壕沟南侧形成坡塄,再配之以烽燧列障,便构筑成漫长而完整的防御工事。明长城用黄土夯筑而成,以土打垒夯的高墙为主体,由墙、墩、列障、城堡构成。
若要搬出厚重的历史来算一笔账,那么汉代修筑的塞垣将上溯到公元前111年的汉武帝元鼎六年。汉元狩二年(前121年),武帝派霍去病两次征战河西,并在河西设置四郡的同时,从内地移民屯兵,发展农业。为了维护边境安全,确保丝绸之路的畅通,大汉天子便在元鼎六年第一次在河西修筑关城、塞垣、烽燧。明王朝为巩固北方边境,防阻蒙古铁骑南下騒扰,从公元1369年明太祖朱元璋命令功臣徐达修筑从山海关至居庸关的长城起,用了将近200年时间先后18次修筑长城,而甘肃境内西至嘉峪关的明长城,当是明世宗嘉靖元年(1522年)以后修筑起来的。汉长城也罢,明长城也罢,统统是封建帝王保境安民,抵御外侮的军事工具。而漫长无情的历史恰恰淘汰了它特有的防御工事的伟大,只把古老而残缺的城垣日渐消瘦地保留了下来,招引众多专家、学者乃至游客来探访考证、观光朝圣。
历史的伟大往往就在于时间的漫长,而历史遗迹的价值就在于它给人们展示和提供了哪些所观所感所想。不信请看:就连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金山子关,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人民解放军搞军事演习时还当将军台发布过军事命令;中央电视台话说长城拍摄组的讲解员和记者们曾站在这个烽燧上讲解话说过长城的历史渊源;甚至干涸了四百多年的一口古驿井也引起了众多考古学家的无尽遐想。
四
在古长城的尽头,焉支山雄居于南,龙首山壁立于北,两峰对峙处,中间有一个石峡谷,东接永昌、武威,西通山丹、张掖,很早就有车不并驾、马不双辔之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自古就是西域的咽喉之地,扼守着甘、凉二州,地道的兵家必争关隘。因着地势的险要,曾引得无数诗人、官吏吟诗叹险,勒石记功。于是就流传下来了唐人陈子昂“峡口大漠南,横绝界中国”的吟唱和明朝张楷的《石峡口山》诗歌。明嘉靖三十一年(公元1553年)刑部郎中鄢陵人陈棐奉敕巡察河西兵访,途经石峡谷关隘时,深感神工鬼斧般的险峻地势,便欣然奋笔疾书“锁控金川”,命工匠镌刻在硖谷东侧的岩壁上,以致于留名千古,也算是没有枉行了石峡谷。现如今的石峡口,早已失掉了“咽喉”和“扼守”的险要,青灰色的鹅卵石历经千百年的烈日炙烤和风雨剥蚀,早已变得愈加黝黑、愈加圆润光滑了。而依稀可辨,引人瞩目沉思的“锁控金川”石刻下面,又多竖了一方介绍石刻渊流的石碑。这石刻连着石碑,便成了石峡谷口古老而又现实的灵魂,供做游客拍照留影的背景,让人们频频光顾,闪亮登场。
南北连接通明长城与石峡谷口的,便是位于山丹县城东南42公里处的峡口关古城。古城呈正方形,开南北二门,城门为砖砌,古城当与明长城同时建筑,而且城的东北角正好与明长城相连。古城中央有清代建修的关帝楼,楼东南的关帝庙存有清光绪七年(1881年)所立的石碑,碑上记载着屯兵、加工火药及征粮草等要事。由此可知,古城在明清时代是军用火药的加工基地。只可惜关帝庙已不复存在,代之而起的是现今的峡口村小学。伴随着数百年风雨的浸蚀和人为的破坏,泥土夯筑而成的城垣,几乎损毁殆尽,瓮城也已没有了影踪,坚固高大的长城,巍峨壮观的古城,只保留下了模模湖湖的影子而已。如果不是残缺不全的北城门和过街楼的存在,这里已看不出古城的痕迹了。而且北城门洞两旁的部分蓝色大砖早已变成了当地居民修筑房屋围墙的建筑材料,零散地横卧在家家户户的墙壁上,显得悲伤而无奈,惟有孤独而可怜地向变迁的历史和愚昧的居民诉说着过去的辉煌和伟大而已。
与北城门一线贯通,遥相呼应的过街楼,也已古老而破烂的不成体统,仅留着古朴而陈旧的木质框架在风雨中飘摇着。三五成群的孩子便一个接一个地爬上二层楼的过道指手划脚地打闹吆喝着,从远处看上去,恰似三国时的诸葛亮在童子的陪伴下演空城计一样,招引得行人们哄堂大笑。只不过楼下面的古通道仍然发挥着沟通过去与未来的作用。它一方面见证着历史的沧桑变迁,一方面又供守护着古城的现代人从这里走出了古城,越过了大漠,走向了祖国的山山水水。将南国的春风,东方的旭日,乃至亚欧的致富信息招引回来,鞭策着古城和生活在古城中的人们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滚动着,向上跳跃着。以至于峡口新村已初具规模,高标准的小康住宅已在建设新农村的号角中一幢一幢地掘起着。步入古城,历史溅起的悠悠古韵似乎已非常久远了。胡天汉塞的狼烟,火药爆炸的硝烟,锈迹斑斑的铠甲,连同古长城上的垛口,在转瞬间都已幻化成历史故事,供老人们在茶余饭后一边咂吸着旱烟,一边津津有味地诉说着。小巷深入传来的,不再是《胡笳十八拍》的悲鸣声和马蹄得得的急促声,而随着清风飘来的却是《常回家看看》的甜美歌声。具有远见卓识的老军乡政府早就谋划着要把具有开发价值的硖口古城打造成一座新型的电影城,于是便筹措水泥动员群众硬化了通村道路,在通往古城的道路两旁按照一定的间距树立起了巨型石头,动用工匠凿平了石面,将四面八方征集来的诸如“甘凉古道”、“大漠雄风”、“古城落照”、“胡天汉塞”之类的当代名人书法镌刻在石头上,不知不觉地就树立起了已有五百多块石刻的新的碑林。
这一切,正是千百年来积淀酝酿而成的深沉浑朴的古城古韵翻唱出来的新声,时下正在铿锵有力地呼应着构建和谐社会的强音,向辽阔的大地千丝万缕地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