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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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雪峰巍峨挺拔，洪水河畔涛声依旧。
发源于祁连山冷龙岭北坡的洪水河，是民乐人民赖以生存和繁衍生息的母亲河。解放前，因河而设的镇为洪水镇，因河而建的城，叫洪水城，河道位居洪水城的西郊。自中华民国十八年至今，这个镇也罢，这座城也罢，都是民乐县政府所在地，也是滨河九粮液原始的酿造基地，足见这个母亲河的重要。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民乐人民凭借人力、骡马和东方红75型拖拉机，经过多轮次的大会战，在河道上游一坝截流缚住长龙，高峡平湖双树寺水库竣工使用。紧接着，马不停蹄建修的益民干渠，将洪水河的滚滚洪流由水库输水洞直接输送到了千万顷良田沃土。碧水情深，浇灌得大地流金，灌区老百姓衣食无忧，名副其实的“万民同乐”。而往昔滚滚洪流阻断交通令人愁的老河床，早已失去了恣意肆虐的威严，日渐断流、焦枯而干涸了。
改革开放后，伴随着一波又一波大规模现代化建设的铿锵步履，老河床丰富的砂石，华丽转身为条条交通公路和座座高楼大厦的建筑材料，年复一年地扩张了县城的地盘，扮靓了县城的容颜，提升了民乐的颜值。而干涸的老河床恰似年迈的母亲被儿女们掏空乳汁和营养的躯壳一样，完全成了一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凄惨颓败模样，无奈地仰天哭泣，悲悯长叹。不知不觉间，城里人制造的生活垃圾和建筑垃圾，被倾巢拉运到了原本就哀恸悲鸣的烂河滩，致使老河床雪上加霜地蜕变为垃圾的海洋。每当狂风大作时，轻飘飘的各色垃圾乘风起舞，长时间发酵的垃圾怪味肆意漫延。城里人和建设者们制造的垃圾和怪味，破坏了原本碧水蓝天的生态环境，无形中尝到了自我酿造的苦果，开始怨天怨地、哭爹骂娘了。
近十多年来，生态环境综合治理这个天字一号工程，引起了地方执政者的高度重视，洪水河县城段的治理改造已上升为河道治理和城市绿化的重中之重。一批接一批的治理改造提升工程和项目陆续上马，昔日千疮百孔、垃圾肆虐的烂河滩，已被清流淙淙、草木葳蕤、霓虹闪烁的勃勃生机所覆盖，多姿多彩的道道景观，靓丽妩媚，令老百姓们唏嘘赞叹。
洪水河县城段南北走向两公里余长的河道治理，由二十座景观水池、三座桥梁和一条溢洪道构成。二十座宽展平整的景观水池，犹如二十面明镜一样纵向镶嵌连缀而成，随地势的高低，由南到北依次形成一级级落差。淙淙作响的水流，因一级级落差而形成一级级高低不一、大小不等的瀑布。无论你站在岸边高地俯视，还是站在平地静观，微风吹皱的满池涟漪，潺潺的小瀑流水，都给人一种大美的愉悦和享受。因年龄叠加和泥沙的孕育滋养，一丛丛芦苇在一面面水池落地生根、拔节茂盛，葳蕤成了一束束芦苇荡似的水上景观。碧绿的身姿倒映平静的水面，美丽的倩影清晰通透，惬意可人。河道两岸，由一米多高的汉白玉雕花栏杆护围。护栏平整处，梅兰菊竹，唐诗宋词，本土名胜典故，精雕细琢于其上，营造了浓郁的文化氛围。三三两两的行人，围绕护栏边溜达边欣赏，愉悦了身心，增长了见识，悠哉乐哉！经二次建造的洪水河大桥，横跨河道两岸，连通县城东西两地人民的交流交往。滚滚飞驰的大小车轮，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贴近了百姓的心脏，密切了亲朋友谊，发展了两岸经济。大桥北面，近年又紧贴水面新建了两座弧形的走廊景观桥梁。美观的设计，弧形的桥面，弧形的汉白玉护栏，合理的桥间距，行人美丽的倩影，清澈通透的水面，共同构造了相映成趣的别致景观。你不妨站在桥上，或静观周遭风景，或聆听流水欢歌，或整装打扮拍照留影，既欣赏了风景，又装点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和博雅达观的情怀，便油然而生。
河道两岸，倾斜的护坡上，翠茵茵的草坪绿意盎然，丁香、榆叶梅、鼠尾草、月季、牡丹有规律地排布，纵情地绽放娇颜。金叶榆，长枝榆，红柳，黑刺，刺柏，云杉，馒头柳，这里一行，那里一排，迎风摇曳生姿，相互顾盼巧笑，各尽其妙，各领风骚。殷勤的蝴蝶，忙碌的蜜蜂，痴迷地留恋花朵，勤快地往来穿梭。嬉戏的水鸟，展翅的蓝翎鸽，时而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时而从水面上扑棱棱掠过，间或夹杂着几只野鸡沉闷的鸣叫，为原本异常静美的风景，增添了几许灵动活鲜的元素。两岸护坡花草树木间，零星架设的立地喷水管道里，浪花四散飞溅出，大珠小珠落玉盘。滴滴水珠串成的一道道飞虹似的银链，左右扭头飘动着曼妙的摇摆舞姿，嗖嗖嗖的喷水声，奏响了欢快轻捷的乐章。清水喷洗后的各色花草苗木，犹如刚出浴后的妙龄仙女一样，从头到脚都是水淋淋亮闪闪的俊俏模样。明暗交替的人行小径，时断时续地掩映在芳草绿茵中，地道的曲径通幽处。这儿一座木构凉亭，那儿一组石质桌椅，外加数处休闲空地，消消停停地静置点缀在位置得当的花草间和廊道边。读书吟诵的学子，谈情说爱的恋人，喜好博弈的玩伴，打太极练武当的武术人，支起画架点厾水墨丹青的艺术家，独奏二胡笛子口琴的音乐达人，嗜酒豪饮的酒鬼饕餮族，三五成群扭捏作态的舞蹈团队，都能在这里找到尽情张扬个性、肆意释放能量的场所。你唱你的调，我吹我的号，他饮他的酒，你方下场我登台，各自找寻各自的乐趣，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无限情趣满两岸，交响乐声达四野，其情也悠悠，其乐也融融。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借用大儒朱熹的绝妙诗句来形容这里的风情，简直是最绝妙不过的了。这里是天与水的联姻、光与影的缔结。二十面连环池塘，就是二十面风花雪月的特大宝镜，其周遭的绝色风景和人文风情一览无余。丽日晴空下，通透的天光与吉祥的云影，映照在一面面明镜似的池水上，恰似朗朗晴空和朵朵白云洒落人间一样，分外妩媚明艳，愈加流光溢彩。高远巍峨的祁连雪峰，美观挺拔的万佛塔，孤独耸立的彩虹柱，多姿多彩的花草苗木，都能在这么多的镜面上寻找到自己华贵靓丽的身影。夕阳西下时，金灿灿的太阳，道道如血的残阳，毫不羞涩地铺展在池水镜面上，典型的“长河落日圆”，十足的“半江瑟瑟半江红”，美观漂亮到了极致。斜晖映照下，两岸的花草树木，犹如镀上了一层金一样，微微风簇浪，金光亮闪闪。夜幕低垂后，河道两岸边，池塘堤坝间，三座跨河桥梁上，新近架设的一盏盏彩灯肆意飞驰不已，一串串霓虹彩链尽情闪烁不定，一道道彩色亮光在高空和水面上交响辉映，不啻是满河滩金波涌动，一池塘水光潋滟。行人置身此地，足令你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载笑载言，心旌摇荡，魂不守舍。
就是这身着多彩锦裳的河道景观，静悄悄地仰卧在民乐县城西郊，绝妙地镶嵌在祁连山下的金山公园、城西公园、陇上名庵圣天寺和民乐古城之间。这一山、一河、一寺、一园、一古城的风景板块，交相呼应，相拥相携，联袂缔结成了县城西部天然的大美风景游览胜地。你不妨站在县城的任意制高点上，或是继续向西徒步登临金山之巅，放眼向前方远眺，目之所及，这一系列可圈可点的绝美景观一览无余，大饱眼福。一些上了年岁的土著居民在茶余饭后结伴到此游览，大呼小叫地喟叹：“昔日破破烂烂、垃圾成堆的烂河滩，转眼间就变成了花香鸟语、绿浪滚滚的风景区，民乐的变化该就个大得很啊。”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来民乐做客观光，笑嘻嘻地赞叹道：“过去巴掌大的个洪水城，如今居然能建设得这么美好，县城大的和甘州城一样，还真有点想不到啊。”天下游客来这里游玩，敞开心扉说：“祁连山下的这么个高原小城，天蓝水碧，绿树成荫，空气新鲜，长年在这里生活，肯定会神清气爽、健康长寿的。炎热的盛夏，若是能在这里留住上一两个月，那就凉快舒服得再好不过了。”
身着锦裳的洪水河，你是民乐文明的发祥地，多少传奇故事在人间上演，道不尽万家的幸福和美满。你是我梦中的大家园，温馨惹人怜，好让那天下的朋友高歌俱欢颜。
羊台旷野
莽莽戈壁沙漠，阵阵西风流云，依旧充满千年不变的空旷韵味。
地老天荒的苍穹之下，一座独体的红砂砾平顶山，几处依山而建的土坯房牧人家园，歪歪斜斜的木栅栏围成的一畦畦时蔬菜地，一座座栅栏式的骆驼圈、山羊圈，一口古老的辘轳汲水井，沙漠中稀奇的红棕色锁阳，就是我造访羊台山后在脑海里铭刻留存的总体印象。
落座于临泽县板桥镇北部的羊台山，是横亘在临泽北部的一道天然屏障。平坦的戈壁荒漠中，兀自凸起一座孤零零的砂砾岩浅红色土山，犹如一座孤零零的城台一样，显得孤高奇异、卓尔不群。迈步登临山体，松软的砂砾细土随登山者的步履而肆意飘舞，骤然间便会浸染你的周身服饰，乃至眼角眉梢。山顶大体平坦整洁，略有隆起的皱褶波浪，一波接一波地蔓延四散开来。一座孤立无援的泥土烽燧，静默地肃立山顶一角。一块块不知何年何月的残砖断瓦，零零散散地匍匐在山顶松软的沙土上。它们不是在向苍天诉说着自己过往的动人传奇，就是向大地叩问发生在它周身的历史故事，给人以世事苍茫和地老天荒般的异样感觉。举目向周遭眺望，绵亘的合黎山，断流干涸的沙漠之河，土气老旧的田园农舍，悠悠晃动的褐黄驼队，觅食撒欢的白色山羊群，影影绰绰地尽收眼底。至于它的得名，有大汉臣民苏武出使西域被匈奴扣留在此牧羊望乡之传说，有大唐西游记故事中唐僧师徒四人在此晾晒经卷之传说，更有因山顶形似砚台而读音讹传为羊台之传说。无论何种传说，虽然都是没有历史依据的人云亦云或牵强附会而成，但也足以让文朋诗友们设身处地地发思古之幽情，足以让游客们展开想象的翼翅而搜肠刮肚地任意揣测和妄加评论一番。所有这些种种的传说、想象和揣测，为特立不凡的羊台山，积淀了丰富多彩的历史文化底蕴。
哪里的黄土都养人。只要有土的地方，都会无私播撒一路芬芳，这是苍天大地恩赐于芸芸众生和普通万物的丰厚礼品。即或是看似贫瘠的荒漠戈壁，照样有让动物、植物们扎根生存、繁衍生息的丰富资源。山脚下依山而建的低矮老旧的土坯房，入住的不是牧驼人，就是牧羊人。栅栏围成的一畦畦蔬菜园，汪洋恣肆绽放娇颜的，是用驼粪羊粪等有机肥料栽培的茄子、辣子、西红柿、白菜和萝卜。上了年岁的牧羊人和牧驼人，住简单普通的农家屋，吃无公害无污染的时蔬鲜菜，晨迎绯红的万道朝霞，夕沐血色的千缕斜晖，夜观苍穹眨眼的繁星和浩瀚的大漠风光，精心饲养着自己发家致富的驼队和羊群，好让儿女们安心在城市读书、上班、打工，各过各的生活，各干各的事业，各尽各的责任和义务，何乐而不为啊！他们远离吵闹的城市，远离尔虞我诈的市井，远离种种光怪陆离的社会丑态，在这浩瀚的沙漠和广袤的苍穹之间，自在地劳作，安详地生活，所体悟到的人生况味，应该是充满豪迈情趣和旷达滋味的吧。
在传说中是马刨泉的周边，我并没有看到传说中霍去病战马蹄刨湿地而水涌淙淙的马刨泉。在以马刨泉命名的马刨泉河里，也没有听到叮咚作响一路欢歌的流水声。倒是有一口架着花盘辘轳和杨木杠杆的古井，格外引人注目。很显然，这口井就是牧人家的命根子，也是那些骆驼和山羊们的命根子，还是那一畦畦时鲜蔬菜的命根子。地老天荒的沙漠中，如果没有这口难得的老井，任何生命准将会销声匿迹荡然无存。辘轳井的配套设备，看似简简单单，实则样样俱全。人们只要手握横杆，以井口为圆心，以杠杆为半径，轻松自如地转动，准会有汩汩的井水从管道中自在地流淌而出。哗哗的清流，或注入牧人的水桶，或泻满驼羊解渴的水槽，犹如牧驼的老阿妈挤完一桶驼奶一样，意在完成了自己特有的使命。一口辘轳老井，孤独静坐时是一个素描静物，叽叽咕咕工作时就是一道有声有形、动态流淌的绝美风景。大凡游客们身临其境，都要到辘轳井边仔细观赏、惊叹一番，更要挥动杠杆亲自体验一番汲水劳作的生活情趣。至于亲口尝尝井水的甘甜质量，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了。
调皮捣蛋的大群白山羊，自在散漫地行走在戈壁滩上啃食心仪的牧草，远远看上去恰似一颗颗、一串串珍珠一样，时而镶嵌着，时而游荡着，为单调的沙漠增添了几许流动的景观。十多峰骆驼，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昂首阔步地向戈壁深处晃动着，叮叮当当的驼铃声，很有节奏感地敲击着耳鼓，为单调的大漠，装点了几许灵动的风情。一只驼羔子，紧跟着归家的驼妈妈，时而左右穿梭地欢蹦乱跳，时而又低下灵动的头颅大胆偷袭驼妈妈略显臌胀的奶头，母子边行走边吮吸的生活情趣，折射出它们满当当、喜洋洋的幸福。另有一峰成年母驼，迈着松松垮垮的步伐，一步一回首地向身后张望着。愚钝的我不明就里，只好向身边的牧驼人请教个中原委，谁知牧驼人怅然若失地说：“它的驼羔子在前几天不幸死掉了，它边行走边回头，是在寻找和等待它那死去的驼羔子啊。每天的情形都是如此，看起来也心酸得很。”不曾想，牧驼人几句无奈的喟然长叹，刺激和引发了我心头的潮湿和悲悯，蓄满泪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眨了几下。不苟言谈的骆驼尚且如此多情而缠绵，何况活生生的人啊？
锁阳是荒漠戈壁滩上的宝贝，是寄生在白刺根部的一种多年生肉质草本中药材，具有补肾、益精、润燥之功效，人们美其名曰“沙漠中的人参”。在赴羊台山之前，我只见到过锁阳粗壮而干硬的根茎，至于它长在沙漠上的形状，还是素昧平生。站在羊台山顶向下张望时，偶然间发现了几株红棕色的植物孤独地立在山脚下的沙漠中。出于好奇，同行者们便呼朋引伴地下山，一溜烟地直奔目的地。走到跟前仔细观察，是约莫一拃高的红棕色圆柱状，周边立着三五株。依照平时了解的锁阳特性，便断定它就是人们常说的锁阳。出于好奇和收获之心，就用双手向它的根部刨挖起来。手指无力时，就近找了根白刺棍子继续刨挖，仅仅挖到一尺深时，用双手将它拔出来，断裂的根部，渗出了浅红的汁液，用舌头试着舔了舔，感觉有种微甜的滋味。就这样边行走边寻找地刨挖了八九根，方肯罢休。远处的几位女同胞向尚在山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男女作家诗人们高喊着：“山下有锁阳，快下来挖啊。”真道是：一语惊醒山头人，男女直奔锁阳来。不大一会儿，男男女女们人人手里提着几根粗壮新鲜的锁阳，纷纷返回到辘轳井边用清水淘洗干净。有好事者像啃萝卜一样啃食了几口锁阳，并忽悠同行者说：“哎呀。这个东西才好吃得很嘛，甜丝丝的。你们也尝尝鲜啊。”有的同行者调侃说：“这个东西是壮阳的，吃多了浑身火辣辣的，大冬天在沙漠上不盖被子都能呼呼睡大觉了。”还有的同行者漫不经心地说：“这个锁阳嘛，你们两口子吃上，那才叫个好咧。”文人们之间，就这样浑一句素一句的调侃和玩笑，博得了人们的哄堂大笑和滑稽笑脸。
时隔五六年后，听临泽的朋友们说。如今的羊台山，临泽人依托独特的自然资源、丰富的人文内涵和动听的历史传说，正在打造观光旅游风景区，风情小镇、西游文化体验、汉代战争文化体验、沙漠原生态畅游体验、农家采摘体验等项目正在落地见效。不曾想，盲目的攀比、无度的开发和跟风的打造，一个新型的旅游景区肯定能打造成功。但羊台山原有的地形地貌、独特的大漠风光和异样的风土人情，是否还能素面朝天地迎接南来北往的那些世俗媚俗的游客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