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学伟
我的一位朋友,是个摄影爱好者,曾在其作品中拜赏过睡胡杨的豪壮和凄美。从那时起,我就萌生了想看睡胡杨、想拍睡胡杨、想写睡胡杨的意念,这也成了我多年的一个梦。幸好,今年初夏,应南疆阿拉尔市朋友之邀,终于如愿成行。
那天下午,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一师十四团同志的陪伴下,我们来到了浩瀚辽阔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当车缓行在大漠深处的公路时,一片片、一排排、一株株千姿百态的睡胡杨,从车窗前划过,呈现在我的视野中。远处看去,有立的,有卧的,有斜的,有横的,还有弯的。走近一瞧,这些睡胡杨,仅剩下残缺的躯干与枯枝,而且树皮早已剥落。若站在高处眺望,那气势恢宏的场景,犹如排兵布阵的沙场,着实震撼,令人赞叹。
这一望无垠的睡胡杨,地处阿拉尔市与沙雅县的交界,面积约6·8万亩。据说,远古时代,这里是原始茂密的胡杨林。明末清初,随着以昆仑山融雪为源头的克里雅河,在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时断流,胡杨便渐渐枯死。饱受千年风沙的磨砺和雕琢,在穿越宇宙洪荒中,形成了如今奇特而凝重的画卷。
其实,这儿已被当地叫作“睡胡杨谷”,像是一个神话世界的故事,更是一个生命不屈的传奇。
当地老乡风趣地讲:夕阳下,睡胡杨谷像鸟兽飞奔,形态各异,俨然一座根雕艺术馆;月光下,睡胡杨谷又似一个美丽的迷宫,朦胧中可听见仙人指路;夜幕下,睡胡杨更像一片阴森的古战场……
有史料记载,胡杨是第三纪残遗的古老树种,可以追溯至一亿三千万年。《后汉·西域传》和《水经注》中就有塔里木盆地胡桐的描述,其实也就是胡杨。在我国,胡杨主要生长在新疆的塔里木河流域,具有耐寒、耐热、耐碱、耐涝、耐旱等特性,即使生命逝去,也毅然以坚强不屈的意志,守护着这片干涸的荒漠,演绎着与沙尘风暴生死搏斗的故事。在实地,我也从睡胡杨那种坚忍不拔的铮骨中,深深体味到潜藏的生命和气息。
寿终不朽魂长在,虬枝举臂破苍穹。在这片荒芜人烟的沙海上,睡胡杨是沉默的,也是孤寂的,但它更是刚毅的、有灵性的,坚持以一种绝美的形态,成就了一道惊世的风景。如果我们仔细打量,奇异的睡胡杨便会引发无限的遐想。有的如士兵英姿,有的如虎狼咆哮,有的如利剑指天,有的如伴侣守望,有的如二龙戏珠,等等,不一而足。尤其是睡胡杨那种“生一千年不死”的品格,“死一千年不倒”的精神,“倒一千年不朽”的傲骨,叫人油然崇敬和仰视,真切地感悟到了生命的绝唱。
仰望死去的睡胡杨,就如同瞻仰英雄的丰碑。当年,以三五九旅为代表的功勋部队,刚从战火硝烟中走来,便挺进新疆、屯垦戍边,自强不息、艰苦奋斗,无私奉献、建功立业,试想,这不正是兵团精神与睡胡杨精神一脉相承的生动体现吗?一代又一代的军垦人,深深地把根和魂扎进了新疆这片神圣的热土,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创造了人进沙退、人造绿洲的旷世奇迹。
人,有一种死不叫死,而叫万古;树,有一种枯不叫枯,而叫千秋。凝望静默的睡胡杨,我仿佛听到了它们跳动的脉搏和呼吸。我想,那是彼此心灵的对话,那是深入骨髓的交流。
驼铃揉碎了岁月,黄沙饮尽了苍凉。面对千年不老的睡胡杨,我由衷占口吟怀:笑对沧桑陪日落,豪情壮美守边疆。风喧老木摇孤梦,赢得诗家谱锦章。以此,表达我对睡胡杨的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