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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学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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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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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母亲

         文/王学伟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40多年了。在这40年里,每逢春节、清明、中秋等节日,或在我人生重要转折时,总能梦见母亲。梦中的母亲,依旧那么慈祥、那么亲切。但是,任凭我怎么呼唤,可母亲就是不回头。尔后,我只好望着母亲瘦弱的背影,看着她渐渐地远去。醒来,我就会一个人发呆,坐在床边,眼里泛起心酸的泪光。我曾自言自语的问:为何相逢却又分离?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在我上小学时,母亲就已经仙逝。人间冷暖、悲欢离合,是世间常态。现在,虽然我也是年过半百,但每次听到别人喊妈妈的时候,心里总不是滋味。或许,这是母亲给予我生命中最柔软的爱、最温馨的美,也是我至今无法割舍的怀念。

记忆中,我的母亲是一位乡下人,没上过学,没念过书,不认识字,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甚至连自个的身世都不知道。过去,据母亲说,她有两个娘家,我有两个姥姥,不知哪一个才是真的。

母亲虽然没啥文化,但她很勤劳、很朴素、很善良。听母亲说,解放之初,国家百废待兴,经济十分困难,河南连年闹饥荒,庄稼颗粒无收,许多老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为了能够活下去,母亲就随邻居四处逃荒要饭。后来,母亲逃到了我现在的老家,就是如今的毛古庄村,经邻居介绍,仅凭半斗高粱,就嫁给了我的父亲。

那时候,父亲的家境也不太好,仅有一间茅草屋,家陡四壁,几件破旧的农具,便是全部资产。就这样,我的母亲不怕难、不嫌穷,和我的父亲,同甘共苦,相濡以沫,靠着勤劳的双手,坚强的性格,一点一点的积攒,默默地支撑着这个家,慢慢燃起了生活的希望。

     《新民说》中讲:“女子本弱,为母则刚”。1958年,人民公社化实行后,社员们都是集体劳动,不像现在包产到户,而是靠挣工分来分配口粮,养家糊口。按劳分配,是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挣的工分越多,分的粮食、蔬菜、棉花等就越多。那个期间,我们家人口多、劳力少,姊妹几个年龄小,父亲又担任大队支书,早出晚归,抓革命、促生产,根本没时间照顾家里,母亲自然就扛起了家的重担。每天,母亲既要参加生产队劳动,又要抚养哥哥姐姐,家里家外,大事小事,吃喝拉撒,都要操劳,含辛茹苦地拉扯着一家子。可以说,没有母亲,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个家。

当年,三年自然灾害,是最煎熬的时期,家里基本断了口粮。野菜挖光了,树皮也啃光了。那时,我的大哥饿得面黄肌瘦,二哥因吃了黑槐树叶子而中毒,全身出现了浮肿。母亲没办法,挨家挨户,借了一瓢干红薯片打的面粉,尔后搅成稀糊涂。煮熟后,让两个哥哥每顿只吃小半碗,坚持了很久,这才保住了大哥二哥的命。期间,母亲也被饿得头昏眼花,却舍不得吃上一口。因为,母亲把最深的爱、最浓的情,都注入了儿女的生命里,在守望中期盼着快乐长大。

童年的时光,最多的是有关母亲的记忆,那是母爱缔造的风景,血情温暖的世界,成就了我们子女生命旅程中最美的桥段。

“慈母爱子,非为报也。”母亲把一生一世的爱,都悉数献给了我们。打我记事起,我的母亲就没打骂和责备过,即便犯点小错误,也会先鼓励、再批评,并讲清朴实的做人道理,这其中,却充满着柔情、理解和包容;出远门了,总是千叮咛、万嘱咐,那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真情大爱,则是源自内心的不舍与牵念;尤其是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母亲每次赶集回来,都要买一些好吃的,先紧着年龄最小的吃,然后再分给哥哥姐姐。当时,我们的家境很清贫,但一家人过得却很温暖、很幸福,从来没有什么家长理短,争我高你底、你多我少。特别是母亲乐观向上的精神,一直在鼓舞着我,感染着我。

儿时我记得,母亲勤俭能干,心灵手巧。从没学过裁剪的她,凭着刻苦耐劳,学会了缝衣服、做鞋子。白天,在田地里干活,做饭,喂猪、养鸡等;夜里,在煤油灯下,纺棉花、纳鞋底,哄我们睡觉。昼夜劳作,不见清闲。在我的印象里,我们姊妹八个身上穿的,都是母亲一针一线做成的。五六十年代,因为家里穷,只有过春节的时候,才能穿上母亲做的新衣服、新鞋子。

母亲是家里头的守候,也是爱的回应。孩提时,我每次放学回来,或与玩伴散伙,进家门的第一声就是喊“妈——!”。这一声“妈”,体现的是家庭的温馨、生活的无忧,如果母亲答应的声音响亮,我就会非常开心、非常高兴,甚至欢天喜地。因为,我们的快乐,就是母亲的快乐。

小时候,我很依恋母亲。因为,母爱是我生命中的一本书,总是那么悠远绵长,润物细无声。记得上小学时,我需要买个本子,怕父亲没钱、发脾气,只好跟母亲说。如果母亲手头也紧,就会悄悄地从小罐里,拿出一个鸡蛋给我。不要小看这个鸡蛋,它可以让我换回七分钱。我用四分钱买一张白纸,就能订成一个练习本,再用二分钱买一块橡皮,还有一分钱可以买支铅笔,这样,就解决了我学习的大问题。

与人为善,与邻为伴,是母亲常在耳边“唠叨”的家风家训。她说:“没有木头,支不起房子;没有邻居,过不好日子。”那时我记得,只要村上谁家盖房子、娶媳妇、办丧事、孩子过满月等红白喜事,母亲都会按习俗行礼,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一刻也不会闲着。平日里,母亲喜欢与街坊唠家常,互相走动也多,使邻里之间相处的像一家人一样。还一件事,让我记忆深刻。一次,隔壁邻居垒院墙,多占了我家地皮约一尺。母亲知道后,并没有与邻家争执理论,而是请村里岁数大、有威望的老人来测量和调解,公正地解决了纠纷问题,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情,邻里关系一直都非常好。

记得,我8岁那年秋天,不小心患了疟疾,发高烧40度,身体有些抽搐。母亲发现后,独自一人,用架子车拉着我,拼命地往八里外的公社医院跑。此时,我躺在架子车上,看着母亲佝偻前倾的背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我的心都要碎了。随即,我对母亲说,自己可以下来走,而母亲像没听见一样,始终没敢放慢脚步。到了医院,母亲刚进急诊室,累得就动弹不了啦。可母亲,用疲惫的眼神瞅着我,而那双布满血丝、有些肿胀的眼睛,分明既急迫又疼爱。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泪流满面。这就是一个用爱护佑我生命的母亲,一个无私、圣洁、伟大的母亲。

岁月老了,母亲也老了。那双曾经纤细的手,粗糙弯曲了;明亮的双眸,变得浑浊了;行走的步履,开始蹒跚了;身体的各种不适都在告诉母亲,真的老了。

多年来,母亲由于操劳过度,积劳成疾,患上了脑瘤,也受尽了病痛的折磨。即使这样,仍然放心不下儿女,坚强的活着,奋力的抗争着。当时,为了给母亲治病,买掉了家里的唯一一头耕牛,跑遍了开封、郑州大大小小的医院。同时,还托亲戚朋友到处打听偏方。但这些,都无济于事。1978年,刚过完元宵节,我敬爱的母亲,永久地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埋葬那天,当我看到母亲的棺材即将放进墓坑时,我才突然意识到,天塌了,地裂了,母亲走了,就感觉失去了一切。我哭着、喊着:妈!你真的撇下我们不管了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母亲把我们养大了,该享福了,却永别了。最让人后悔、最令人痛心的是,在母亲去世前,连一张照片也没留下。每次梦见母亲,我都深感愧疚,倍感无奈。

望断天涯路,潸然泪两行。悠悠往事,荡起了我心中无尽的思念。假若有来生,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还要做我母亲的儿子,我要将这辈子来不及报答的养育之恩,千倍报答,万倍报答……

如今,我只能说,感谢您,我的母亲!感谢您给予我的不止是生命,还有那份放在心头的爱,必然恒久地镌刻在我的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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