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一个人坐在碎花桌布装饰的四方餐桌上吃着一荤一素——这是我的习惯——无论多晚,我都会坐在餐桌前吃上点东西。我为今天的事感到无比幸福,即使疲惫已经席卷全身,但只要一坐在餐桌前,摇着早已不平整的桌脚,放些久远的歌,吃着再寻常不过的饭菜,双倍的幸福就包裹着我,四季如春。
二十年前,我唯一的女儿因公殉职。我的母亲不懂上苍为何要对她下手,悲伤不以,甚至每天骂着菩萨,从此之后再没有去过任何“功德无量”之处。我和丈夫没日没夜地工作,以此麻痹自己,可凌晨的眼泪我们都心知肚明。
“搬家吧。”
我和丈夫封存了女儿的东西,打扫了这个住了二十年的家。离家前的最后一眼,我看见女儿放在鞋柜上送给我的新鞋,那一刻,镇定不见了,端庄不见了,眼泪不再蓄积,苦水倾泻而下,我瘫倒在地。丈夫随我倒下,揽着我的肩,拥我入怀。他什么也没说,他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
带着女儿送的新鞋重新出发,我和丈夫来到了林市。我依旧没日没夜地工作,想女儿了就把新鞋拿出来擦擦。
一个平常的一天,林市关爱自闭症儿童协会来到社区举行活动,我怀着某一种期盼加入了他们。经过不长时间的专业,我迎来了我的第一个孩子,瞳瞳。
瞳瞳喜欢一个人坐在窗前,什么话都不。窗外有什么呢?我站在她身后,车水马龙、熙攘人群、天空白云、鸟稍枝头、绿草如茵,日落月升,一看也是半天。我想我的女儿,可瞳瞳在想什么呢?于是第二天我就带来了画笔,瞳瞳并不接受,但我会坐在她旁边,自说自画。
“我的女儿最喜欢粉色了,我要给她的小裙子画成粉色......马路上有只小狗,我的女儿也喜欢小狗,我要画一只小狗.....今天天气真好,我要画一个大太阳......”
“今天是好大的风呀,我要给我女儿画一个防风的外套,涂一个什么颜色呢?”我看向粉色彩笔。
“粉色。”瞳瞳望向我。我愣住了,但笑脸马上堆起了我的褶子,那是岁月的痕迹。
时间会治愈一切,前提是他救,或者自救。
我幡然醒悟,在关爱自闭症儿童协会生根发芽,陆续还加入了林市义工联合会、关爱独居老人志愿者团队等公益组织,足迹停留过敬老院、福利院、救助站。在这个过程中,我结识了很多和我一样的“失独母亲”,她们想念着自己的孩子,有些深陷痛苦,有些走出悲伤却看到了人生的尽头,我身处其中,决心要做点什么。回家当即准备了“关爱失独家庭”的项目企划书,招揽了爱心人士,成立了关爱失独家庭志愿者协会,希望有更多的失独家庭走出悲伤,以新姿态面对生活中的苦与乐。
今天是“3.5学雷锋纪念日”,是我来尔市福利院义务帮助的第一百天,也是最后一天。明天我就要回到林市,投入新一轮志愿活动中。为了满足我的仪式感,我给所有孩子买了糖果,不多不少,刚好一百盒。日常、官方地和大家道别,说些心里话后,我走出院门,忽然听到院长的呼喊,一回头,看见了所有孩子。
“首妈妈,特别喜欢您!我们会想您的!”
一百,代表圆满。女儿为了社会、国家奉献了自己的生命,我带着女儿的使命,用我的方式走她的路,传播爱,收获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