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六年多了!他老人家长眠在家乡四川广安市广安区(花桥镇)大有乡高升村三组紧挨家的屋后面的西边小山上。山有十多米高。原来的山大多是石头,经过打眼放炮,用炸药炸开石头,碎石块和粉末落在房顶上。把这里改造成农田。东边距离房子有100多米的南北走向的山,与西山差不多一般高。山脚下,有一条从北边蜿蜒流下的小河。下大雨时,也涨过几次水,淹没了附近的农田。这山也经历了与西山同样的经历。这是农业学大寨时的成果吧。山的南头最高处,婆婆-奶奶就安睡在这里。
离家12里路的花桥镇原来是区政府的所在地,后来撤区改镇。原来写信时必须写花桥,后来的花桥就得写括号了。当然了,离家最近的邮局也在这里,写信寄物必须通过这里取送。这里附近的大街小巷有最大的农贸集市,就是当地人说的赶场。每逢每月的3/6/9日,是热场,其余是冷场。现在的商品市场经济很发达,天天都是场。赶场只能是乡下的说法,是赶热场。毕竟离得较远,去一趟也不容易,赶热场还是最好的。这是历史的原因,人们的这种习惯行为也不知已经有多少年了?!乡下人把蔬菜鸡鸭等家禽拿到集市上去,通过手手交换,可以换回其他自己需要的东西,不亦乐乎。还可以在这里下下馆子,打打牙祭。炒菜炖肉的香味儿已经弥漫在这热闹的街市的各个角落。
然而,我只有13岁之前,见到赶场的时候多。之后就很少见到了。只是在偶尔回故乡时才会路过或者是专门去看看的。说起这些,的确叫人伤感。我的公公就是爷爷,年轻时去当兵,也是从花桥走的。他撇下婆婆和年幼的两双儿女,一去就杳无音信,一去不复返。父亲年轻时也去河北沧州当兵,后来去朝鲜战场当了一年的卫生兵。后来被分配在北京广播器材厂,与北京年轻时候的母亲结识恋爱结婚。从小把我和母亲带回四川过日子。母亲先下放回家,父亲也主动申请回家,美其名曰支援家乡建设。后来,母亲回到北京,夫妻两分离。由此留下了人他生的最大遗憾。才造成后来,我也从花桥出发,经过重庆,到达北京的母亲身边。当然了,如果父亲的离去回归是不容乐观,我的离开倒是皆大欢喜的事情。爷爷的离开就是撕心裂肺无可奈何了。这也与我国当时的发展状况有关。爷爷是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初,父亲是建国之后离开家乡的。我是在1975年底的最后几天。故乡的水井见证了父亲回家后的一些事情。
据说作为长子的父亲回家乡后,几经周折才在离我们家近一些的地方挖了一眼井。井的北边是段家院子,住的人家较少。经过不远的东低西高的高低错落的水田,就是南边的易家院子,这里住的人较多。因为原来各家的房子是紧挨着的,后来才各家分开一些距离盖的新房,独立起来。易家院子的最南头住着我的大姑及大姑父一家。大姑父是 村里唯一的老红军家的大儿子。距大姑父家南边有一段距离也有一口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挖的,反正我13岁离开家乡时就有了。易家院子主要是挑这井里的水吃。我3岁时在我家附近的水井边玩耍,一不小心就跌落了下去。正好被来这里打水的大姑父发现。他见我在水面三起三落,第三次露头时就一把抓住了我。多亏了当时的水很浅 ,要不然我就更危险了。我当时还记不得的,只是听大姑父后来说的。以致于我后来照相时老眨眼睛,时常闭上眼睛很尴尬。这可能是落井瞬间惊吓的条件反射,这是从心灵深处的害怕。来得早不如赶得巧,大姑父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感谢他是我生命中的最亲的贵人。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啊!每当我回家乡时,大姑父都要陪伴我到处玩耍。可见,当时南边的水井可能还没有。要不大姑父怎么会舍近求远来这里挑水。当时这也许被当地人当笑话说,不让挖井偏得挖,自己的儿子先掉了进去,这也太背时了!
1974年夏天,连续大旱好几个月。水井见底了,人们下到井底淘水吃。稻谷都干死了,颗粒无收。国家每天补助每人办斤粮食。那时,各家只能吃菜粥。第二年元宵节前后,我加开始吃糠了,就是稻谷外皮磨碎了成黄面,依然难以下咽。元宵节当天,二叔家有好吃的,也没让我吃。记得以前 ,多少都得让我吃点东西。父亲抽烟,他把叶子烟梗都切碎了,放在烟斗里点燃吸。他们把烂了的红苕即白薯拿来酿酒喝。我也喝过,跟烂白薯一个味儿,难喝极了。现在想到,喝这样的酒,没好处不说,还有毒。还有,我们吃过炖熟的牛皮,挺厚的,还比较好吃。上学交不起学费。由于靠天吃饭,最难过难忘的1974/75年,留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从此以后,挨过饿吃过糠的我,对什么都不浪费,特别会过日子,对什么都倍加珍惜。日子不好过,父母听了远房爷爷井传的提议,他让我去找北京的母亲。一跟取得联系的母亲一说,她们欣然同意。于是在75年的最后一天,四公带着我和比我小三岁的二儿子来到北京。他们走的时候,母亲还给了他们四十块钱。
后来,这口井归了我家。我家安了电动机抽水到石头长方形水缸。那时,差不多人家都挖了井,其他几户没挖井的也从这井里扯水吃。最近几年,也就是父亲去世后,养母同意让大姑家的幺表妹夫 ,把水管头接到了远一点的邻居梦公公的水井里。据说这新打的井水好吃些。不久,村里统一安自来水,养母就让他们接通了自来水。可以不花抽水机的电钱了,也得花安装费。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算这个账的。弟弟顺着她依了她。
这口井原来是大井口,后来逐渐缩小,用一口废弃的铁锅倒扣着就能盖住井口。每当我回去时,我都要打开看看这口让我后怕的井。也把我印在水面上的头像拍进手机镜头。回到北京也可以看到。
当然了,我小时候,队里就在水井边北边不远处搭窰烧泥瓦。先做瓦坯。就是先做成下宽上窄的成型的泥瓦筒,再分成四块泥瓦,晾干后就可以立在窰里烧。等够火侯了就在热瓦上头糊盖湿土泥巴。泥上团成园田,里面放上点儿水不让泥巴干了。水里还冒点儿热气。这样就可以给热窑热瓦降温。直到凉了才打开黄红泥土出窑取青瓦。这就是江南用的青瓦。北方当然也有。
记得刚开始烧瓦的时候,因为过火了,瓦烧裂了。一些人说是因为封窑顶时养母经过这里,可能是她的不洁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养母就是后妈,我习惯了这么写。可见当时的人是多么迷信,不相信科学。本来是自己没干好的事情,却去怪罪别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养母还是年轻时候就入党的党员。她的确很无奈!父亲和二叔也是党员。
虎落平川被犬欺,脱毛凤凰不如鸡。属虎的父亲的回归实属无奈之举,却遭到了家乡人的嫌弃。当时二叔是队长,父亲也当过大队干部。父亲的东山再起的确很艰难。要不他们怎么还敢说,烧瓦不好是养母的责任,真是岂有此理。由于后来父亲没有调整好身心,他说话都显示出他身心的不平衡。一步如走错,全盘皆是输。他后来的各个方面,都不如一直在家乡的二叔。人生的遭际,对一个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作为长孙的我,也真正理解了爷爷的渺茫如梦,小脚的奶奶的不容易,父亲处境的艰难。我在北京当然还是特别好了,因为我赶上了好时候。
由于养母还在,我有机会就回家乡去看看她老人家。还有二叔和两个姑姑。大姑父也于2013年6月去世。每当回去也特意去祭拜他老人家。二婶娘二姑父也于12和09年去世。叶落归根,回家看井。看看家乡的山和水,喝喝故乡的水,吃吃家里的饭菜。去年底我已经退休了,回去的机会肯定会更多。
山水美食很迷人,乡音乡情故乡人。四川北京两故乡,江南江北都宜人。
2023年2月6/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