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五月初五（外四首）

写在五月初五

庙堂啊高高
跑过孔子沉沉的马车
幽谷啊深深
放牧老子自在的青牛。独

江水啊浊浊
咆哮屈子问天的愤怒

诗人的愤怒是遗世独立的愤怒
屈子啊，你亲手栽的南方橘
至今只结九天上的琉璃果
如你皓皓白的慈悲心，楚王不懂
渔父竟也不懂
只能抱紧一块明月的石头
“扑通”，沉落江底

今天是你的忌日，全民放假一天
你愤怒地死恩泽后人

我问过东君和云中君
他们指你祭祀时不戴面具
枉称王族，不发王声，不着华服
不峨冠博带，却自甘与山鬼为伍
披江离与薛芷，纫秋兰为佩
岂不是大大的另类

另类也罢。你为冤死者招魂
喊天下苍生，魂兮归来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屈子啊，天地之大
无论你多么地惜往日，悲回风
诗人的心哪里大得过一座朝堂?

惜诵，哀郢，不如远游
远游，抽思，不如怀沙归去
涉江。愤怒地死——
可以成为诗人最后的绝笔
像你投入的一条大江，奔流到海
生生不息，为你招魂

@做一只野蜂是幸福的

野在野外，做一只野蜂是幸福的
没有密不透风的房子和无可奉告的鸟语
四野围栏，野地开放，野山再高
八方行走的风、云朵
上下激荡的气流仍旧是自如流动的
这让弱小的翅膀享有自由煽动的权利
让一朵朵隐没的野茶花，卑微的盛开中
平等地获得芬芳的尊严
用一根螯针刺破一月的谎言，在大风顶
冬天的囚笼无法囚禁一只野外的信使
一只幸福的野蜂飞过，正酝酿升温的阳光
春天提前赶在野外的路上……

@背面

它横亘，光与影的屏风

是你极力抬起的目光

仍不能逾越的群山之高

它铺陈，切割出地平线

是你穷尽四面的眼眶

仍不能尽收的草原之远

它是你手捧的一部线装书

线装书后不为人知，尚未

穿针引线，入册的一页无字经文

它是映照你的一面古铜镜

绿锈的凹凸云纹，即便

重见天日，风云变幻仍藏而不露

它是白日之殇，暗夜之灵

是足以让尘世动容的你的

白发走近、黑发走远的孤独背影

@华年

题记：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那是阳关三叠的长调

拉不住的一条大河

当汗血的宝马驮走落日

垂挂一棵胡杨上

是的，水远比金子重要

不尽的是扑面黄沙

这向西而下的大雪，淘尽时光的容器

收容掉队的马嘶、驼铃，又让

月光碎裂成洁白的瓷片

啊，缝合青铜月光更像玉碗

恰如你鼓胀大风起兮的行囊

藏起隐约的鼓角吧

当风声急促，这被反复鼓惑的耳语

揉搓出一支支破空响箭

雨水穿透，石头一样无端落下

河床因此凸起锐利的尖角

是的，十指不能停下怀抱的琵琶

你破壁的一面玉石。风声之上飞扬

是它引来胡笳、羌笛，一条大河

披挂流水的羽衣。它正是你的华年

@一把刀

城东市场入口右拐，一把刀封住众人之口
用一个姓氏命名的一把刀，与英雄无关
行走江湖的侠客无关，与争斗、杀伐、你死我活的战争
战争中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无关
今天，它握在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手中
半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迅捷落下
剖、切、削、剔、剥、拍，更像一把精致的雕刀
雕刻出美味，生活的艺术品。不是花木兰和穆桂英
生活中炼就的一把刀，杨白宰，宰出生活
她舞刀的姿势让我突然想起庖丁和卖油翁